已至深夜,月朗星稀。
巫祁和易慎对视了一眼,易慎前去开门,巫祁站在易慎身后探出脑袋,瞧见外面站着的女子后,惊讶道:“翩翩姑娘?你怎么来了?”
翩翩道:“我有事找你们。”
“进来吧。”巫祁拉着易慎让开路。
等翩翩进来后,易慎关上门。
巫祁给翩翩倒了一杯热茶,翩翩道谢,接过那杯热茶后却没心思喝,捧着茶杯道:“我能信你们吗?”
闻言,巫祁笑道:“不一定哦,与其说信任,不如谈一场交易。”
信任他们两个陌生人对翩翩来说是类似于虚无缥缈的存在,但交易却不同,双方都可获利,想来可以令翩翩安心些。
翩翩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可与你交易的。”
“有,你今夜既然敢来找我们,那就说明你笃定你想告诉我们的事情是我们所需要的。”巫祁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可做交易,你说出你知道的事情,我们可完成你一请求。”
“这场交易怎么样?”她问。
翩翩心中莫名轻松些,道:“好,我先跟你们说说我所知道的,倘若你们觉得有用,我再将我的请求告诉你们。”
“好啊。”巫祁应道。
“我知道赵朗为何要在李疏影身上砍三十二刀。”翩翩放下茶杯,坐得更直了些,神情紧张,“赵朗让李疏影给周大人写封信,和鎏戈造假有关!”
鎏戈造假?
此事竟这么严重?
但此言应是真的……
巫祁顺着翩翩的话往下想了想。
倘若,倘若赵朗真的鎏戈造假了,那周朗身为鎏金司司主使,查探此事是应该的。
赵朗应是听到了朝中的一些风声,正巧遇上李疏影中龙门考一事,便心生歹念,想逼迫李疏影写信给周朗,无论是求情也好,无论是替罪也罢。
总之,赵朗不想让周朗知道他鎏戈造假一事。
巫祁问:“可李疏影不是没写信吗?”
李疏影挨了三十二刀后被扔到乱葬岗,显然没有写那封信。
“她是没有写信。”翩翩道,“但是赵朗找人模仿了她的字迹,以李疏影之名,写了封信给都城的那位周朗周大人。”
“此事,翩翩姑娘怎知?”巫祁问。
不是她怀疑翩翩,而是赵朗此人应是不会让府中女子知晓这些事情才对。
翩翩正色道:“因为,那个模仿李疏影字迹的人,是我。”
什么?
巫祁看向翩翩。
翩翩道:“我不是故意害死人的,我也不知道赵朗是如何得知我与李疏影的字迹有些像。”
说着说着,翩翩便落泪了,她红着眼眶,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当时赵朗让我看着李疏影挨了三十二刀,还命我带人将她扔到乱葬岗。”
她原以为是赵朗重视她了,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个警告,如果她不乖,不听话,那么她的下场只会比李疏影还要惨。
赵朗,这个人没有心的。
翩翩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继续道:“我从乱葬岗回来后,他给了我一张纸,让我模仿着她的字迹写了封信。他在我身旁看着我写,我写错一个字他便要我重写整封信,我写了三天才写完一封令他满意的信。”
“那时,我便知道,我上了贼船。后来我又听说赵朗派人带着那封信去都城找周大人了,然后,周大人便死了。”
“李疏影死了,周大人也死了。”翩翩道:“我想此事应和我写的那封信有关。”
翩翩那几日夜夜做噩梦,惊醒后便要坐起来大哭一场,她从小便知道自己貌美,听从了父母的意思,跟着赵朗来到赵府。
她只是想用这张脸求一个安逸之所,反正嫁给谁不是嫁,来到赵府虽无名无分,但至少衣食无忧。
可她从没想过杀人。
也从未想过成为帮凶。
翩翩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道:“那些废掉的信都被赵朗烧了。我记忆力还算不错,或许也是我写得遍数太多,将那封信中所写的内容记得差不多。在来找你们之前,我将整封信重新写了一遍。”
巫祁接过那封信,打开大致看了看。
真是鎏戈造假一事!
信中提到李疏影在龙门考中失利,表明其明年还会报名,希望周朗能在都城好好等候,且以李疏影的名义说她自己已暗自调查完毕,否决了平芜山鎏戈中掺杂了油一事。
看来是周朗查到鎏戈中掺杂了油,不知都城中的谁将此事告知于赵朗,赵朗想以李疏影的名义否决此事。
赵朗想利用周朗对李疏影的信任。
巫祁看完后将信给易慎,安慰翩翩道:“这封信对我们很有用,谢谢你这么勇敢。我们之间既然是交易,那么你可以说出你的请求了。”
“我想活着。”翩翩道,“哪怕身为乞丐也好,婢女也罢,我想安心且正大光明地活着。”
什么衣食无忧,什么锦衣玉食,她全不要了。
乞丐又怎样?
婢女又怎样?
好歹到了阎罗殿,可以正大光明且理直气壮道:“我这一生并未害人,比那些杀人无数的贪官不知好了多少倍,谁敢让我下地狱!?”
巫祁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翩翩呼出一口浊气,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后,身上千万斤重的石顶终于烟消云散了。
她哽咽着说出另一件事。
“我那日喝汤药,没想到那汤药是红色的,很像……很像李疏影身上的血,我只喝了一口便吐了。那几日,吃什么都没胃口,赵朗来问我怎么了,我怕他发现什么,只好谎称喝了凉掉的汤药。”
“赵朗以为我是身子难受哭的,其实不是,我哭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