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临川扫一眼灵草,摇头叹息:“这是‘伪幽草’,形似而神不似。碧幽草只生于无回森渊瘴气最浓处,至少值五百上品灵石。”
少年踉跄跪地,额头磕得青紫:“我愿签血契为奴!求您赊一株……”
“鸿洛楼的规矩,概不赊欠。”姚临川语气淡漠,却在少年绝望转身时,忽然抛去一枚玉牌,“去城南‘济世堂’找陈医师,就说我欠他一个人情。”
姚舒然追到门口,见少年在雨中疯狂叩首,忍不住拽祖父衣袖:“我们不能送他一株吗?”
姚临川蹲下身,目光如深潭:“今日送一株,明日便有千百人来哭求。修仙界……最不值钱的便是眼泪。”他指向街角阴影——几名散修正死死盯着少年怀中的玉牌,眼中贪光毕露。
当夜,姚舒然她抱膝坐在床榻上,看窗外月光如霜。原来修仙不止有御剑凌空的潇洒,还有淋雨的少年、吃人的目光,以及祖父那句“规矩不可破”下的暗潮。
三日后,鸿洛楼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太一宗魔修曲九霄。他黑袍绣金,腰间坠着七颗骷髅玉,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泛着血腥气。
“姚管事,听说贵店新得了一批‘血魄石’?”曲九霄斜倚柜台,指尖缠绕一缕黑雾。
姚临川神色如常:“血魄石乃魔修至宝,鸿洛楼向来不沾。”
“哦?”曲九霄忽然俯身逼近,魔气压得姚舒然喘不过气,“那为何我门下弟子在玄天城外……嗅到了血魄石的气息?”他袖中滑出一枚留影石,画面赫然是姚临川与一名蒙面人交接货物的场景!
姚临川瞳孔骤缩,却听身后传来脆生生的童音:“曲前辈,您要吃糖葫芦吗?”
姚舒然举着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眼神澄澈如幼鹿:“这是用‘赤炎果’裹的糖霜,能压住血煞气呢!听说,魔修前辈最怕心魔反噬啦——”
曲九霄一怔,突然哈哈大笑。魔气瞬间收敛,他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小丫头有意思!姚临川,今日我给你个面子。”转身离去时,他随手将留影石捏成齑粉,“告诉那赵明正,不是只有你们玄天宗有这玩意,太一宗不缺这点小把戏!”
待魔修走远,姚临川一把抱起孙女,掌心全是冷汗:“然然,你怎知他需要赤炎果?”
小团子歪头:“上月百草阁的姐姐来买‘清心丹’,说魔修最缺调和血煞的灵药。祖父教过呀,做生意要懂客人想要什么……”
姚临川望着孙女,忽然想起儿子姚照野离家前的嘱托:“然然天赋不在剑道,却在人心。”
月末盘点时,姚临川带着姚舒然登上鸿洛楼顶层的观星台。夜色如墨,玄天城的万家灯火与星河交融,恍如仙凡两界的交界。
“然然,你看这修仙界像什么?”姚临川指着脚下喧嚣的坊市。
小团子咬着糖葫芦思索片刻:“像……像外祖父的剑匣!有的剑镶宝石,有的剑生铁锈,但每把剑都有自己的位置。”
老人大笑,眼角皱纹如星芒绽放:“说得好!有人是劈山裂海的宝剑,有人是称量灵石的算盘。而你——”他忽然郑重按住孙女肩膀,“要记住,修仙界的路……要靠这里走出来。”
他指尖轻点姚舒然心口。
远处传来打更声,姚舒然倚在祖父怀中,迷迷糊糊地想:等爹娘回来,定要告诉他们,鸿洛楼的月亮比五象峰的更圆。因为这里的月光下,藏着无数把“剑”——温柔的、冷酷的、狡黠的、绝望的。而她,正学着看懂每一把剑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