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过十六,不过大我两岁,为何比我强这么多。我在你面前如蜉蝣撼树,连你的衣角都碰不到。”
朝揽云听着这句话一时间想笑,但是看着一脸阴郁悲痛的长孙白还是憋住了。
真真有趣的问题。
“想学吗,小白,要我告诉你吗?”
她调笑道,拍了拍手掌摆开,拂去方才在花瓣上沾染的露滴。显得分外轻佻温和。
“我想学!”
长孙白眸光抬起,紧紧盯着她,过白的面孔如长白山的雪莲,皎艳白净。
虚弱过甚,朝揽云心头浮现了这个念头。
听到他急切的回答后,朝揽云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让我想想从哪里说,就从我为什么要变强说起吧。”
朝揽云眸子略微眯起,没有管他的诉求,只是自顾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小白,你的家在北屿,知道北屿以北聚集的那堆异变怪物吗?就是我遇到你时追你那群。”
长孙白目光一瞬间茫然。
“世家长大的小公子。”
朝揽云有些失望,似笑非笑说道。
“怪物由植株家禽野兽诸类异变而来,好杀戮,好血腥,随机异变,而且至今无人找到异变原因。千年前,我们的世界因为它们被上界仙界和下界凡界分割出来。当然这同样因为那两波人缺德。”
她耸了耸肩看着长孙白。
“后来怪物大规模异变。有一群当时的天骄建立宗门,将它们赶往北屿以北,种下结界隔离危险,时刻派人清理结界内那些突然异变的怪物。我的宗门太初宗就是其中之一,我从小就接了很多任务去除怪。”
朝揽云的神色颇为自得,不知为这天才的名义还是济世的名义,但明显此刻长孙白并不认可她的自得。
“我并没有听闻过。”
长孙白有些震撼,他看着朝揽云,眼底深深倒影着她的模样,他默默起了身不再仰视朝揽云。
“我从未听闻北屿以北还有什么怪物。遇到你时我以为那些怪物只是特殊的妖。”
朝揽云瞟了他一眼。
“你没见到倒也不是件坏事,至少表明北屿的世家子弟不会都像你一样弱,不用我去北境的时候还要保护。”
长孙白垂下了眸,神色压抑。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没想到过你们背靠天梯的世家没有此等忧患。”
朝揽云想着想着有些不平,一脸愤愤地看着长孙白,磨着牙。
“倒是亏了我们宗门内那些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孩子,少存未来。”
长孙白愣了片刻,握紧了手中的剑,将要开口说什么。
“好了,没有说你,我总不会把这种事情怪到一个小孩身上,又不是你做的。”
朝揽云看着他无措的模样立马调整好了情绪,笑道。
“总之,你不可能达成我的水平啦,我八岁时可是就开始下山游历,四处追杀那些怪物,生里来死里去的,你如果能追上,我这八年莫非虚度了?”
“八岁…”
朝揽云没有在意他的惊讶,他身后散着清晖的月亮将要继续西移,朝揽云准备催他睡去了。
“姐姐,我会去北境以北的,跟你一起。”
长孙白沉思后抬起了头。
“我从小读的书是以天下为己任。我本以为我长大后就算不能做出什么大的贡献,也会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持剑横斥一方。但如今我方知己之失也。”
他突然俯下身,极为正经道。
“谢谢姐姐告诉我世界的全貌,我觉不会成为苟活的人。若我将来如此,还请姐姐取我头颅!”
朝揽云被吓了一跳,有些难为情,连忙避重就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开口道。
“得了,小少爷,别说这些话,而且如果你真的去,你家里人该发疯了。”
长孙白十四才开始接触剑,如果真的要去那里,这样的修为只能白白填命。
朝揽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姐姐,我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
朝揽云轻轻淡淡笑着,认真地对上他的目光。
“听话,你是小孩子,还是弱者。世界不该由你担起,”她的话语自傲又诚挚,“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要上战场,也只能是我站在最前面。”
“而且,”她看着长孙白若有所思,“有些人不站在战场上反而能发挥更大作用。”
毕竟长孙白是个世家的继承人。
“比如我们宗主,在东洲收留照顾孤儿们,处理宗门事物,为边境提供符箓阵石。”
“小白,这怎么能说没用呢?”
“如果自己没有去前线的执念,没有能力就不要去轻易送死。”
长孙白呆了一下。
“姐姐,那你呢?”
“我?”朝揽云挑了挑眉,“我当然会是前线名气最大的队长了。”
她又看了看天色,潦草结束了她们的交谈。
“你去睡吧,这个年纪应该长身体,别熬夜。”
她本意是看到他熬夜叫他睡觉,却不想说教了这些,心里颇有些后悔。
“姐姐不也才大我两岁。”
“可是你弱啊,在我这里只会是小辈。”
朝揽云嬉笑道。
“你看不起我?”
“不,”朝揽云一脸笑意,“我看不上所有目前还没有赢过我的人。”
长孙白恼怒地使劲晃了晃剑,勉强把剑拔出来,拖着剑,气冲冲地回了屋里。
“没意思,真不经逗。”
朝揽云也就捂着眼瘫到了桃花林里的秋千上,一直在她身边跟着的黑剑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乌傩。”
她唤着自己的剑轻声开口。
“这对那些小孩子真残酷。”
剑轻鸣给她回应。
她想起宗门内那群孩子无奈地笑了。
“不管如何,我的志向可是要成为英雄的人,要刻在宗祠上,扬名万年。”
她睁开眼看向月亮,月渐薄雾。
晨露未晞。
朝揽云被一根拐杖敲着手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