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百年历史里,雄虫永远正确,永远尊贵,他们甩着暴戾的鞭,用丑陋的脸说着傲慢的话。雌虫永远低贱,永远有求于人,带着生理缺陷谄媚的向暴君们求爱,求这些高贵的酒囊饭袋赏赐性的暴行。
但殿下是不同的,殿下永远温柔有礼,眼睛里永远写满尊重与真诚。
殿下是特殊的。
殿下是帝国百年长夜中升起的月亮。
“没有困惑,我只是在想该从哪里入手。殿下要查的东西复杂又隐蔽,没有中间人的邀请,我们是进不去的……”兰斯话还没说完,眼角瞟见见邻桌那边窜起来个花花绿绿的影子,紧接着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一位穿孔雀蓝缎面衬衫的金发雌虫俏生生站在哈维尔身边,兰斯一眼就认出金发雌虫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荆棘包围着蓝宝石戒面——是克莱蒙特侯爵的家徽。
嘉涅尔.克莱蒙特,克莱蒙特侯爵最宠爱的雌子。
“能在现实中遇见您真是命运的眷顾~”嘉涅尔的嗓音如同融化了的蜜糖,湛蓝的眸子在灯光下变得有些发绿。他便说话边往哈维尔身上凑去,袖口流苏随着动作扫过哈维尔的手背,“我能坐过来吗?殿下,我仰慕您很久了,今天在这里遇见您,真是太高兴了…….”
“我相信兰斯上将也是同意的,对吗?”嘉涅尔像是才发现还有兰斯存在似的,勉强把眼睛从哈维尔身上撕下来,施舍般投去一瞥。
“殿下若没意见,兰斯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见到嘉涅尔的瞬间,兰斯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面上神色如常的说着话,桌子底下却把餐巾揉成团塞进掌心。
哈维尔下意识侧过身子避开了对方的触碰,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兰斯,小雌虫垂着眼睛盯着空盘子不放,他隐约觉着兰斯变成了过去那只花狸子,那花狸子每次在外边受欺负了就会迈着小爪儿啪叽啪叽跑过来找他,过来也不叫,就是仰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直到把他看懂了它的委屈,将其抱在怀里去给它找场子为止。
他看懂了兰斯的委屈。
按照安抚花狸子的经验,现在应该把兰斯抱在怀里给他找回场子,但兰斯不是花狸子,未经允许的亲密举动不光会引起非议,也是对任何拥有独立思想生命的不尊重。所以他只能伸手拿过兰斯的空盘子,在满桌子佳肴中挑些可能和其胃口的菜夹进盘子里递给委屈的小雌虫。
“很抱歉,现在是我和朋友的私人谈话,下次有时间的话,我再去克莱蒙特侯爵府上拜访。”哈维尔温和又不失坚定地拒绝了金发雌虫的提议。他早就认出来陌生雌虫手上戴着的家徽了,在他的调查中,医疗部暗害军雌这件事,克莱蒙特侯爵似乎也伸手推了一把。
金发雌虫失望转身的同时,餐厅的等恰好变换了颜色。兰斯看着月白色的光笼罩过哈维尔周身,给他镀了一层圣光。
他们吃完饭已天色将晚,空气中漂浮着雨后青苔的气味,道路旁商店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接连亮起,蓝光将哈维尔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梁上。快要到家门口时,兰斯终于忍不住,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为什么拒绝嘉涅尔……”是因为在意我,还是私人会谈多加一人不合礼仪。
“他说话时,你看起来很委屈。”哈维尔转头看向兰斯,黑发像泼墨般散在颈侧,“而且......你好像不喜欢他。”
兰斯直到同哈维尔告别,看着雄虫安全乘上接他的飞行舰,解锁走进家门才突然脱力似得转身靠在门上。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要忍不住,在殿下说他好像不喜欢嘉涅尔时冲其大喊,既然殿下看得出他委屈,看得出他不喜欢谁,为何看不出他喜欢谁?看不出他爱谁爱到不能自己,看不出他所有的理智在殿下面前都是纸糊的、是可悲的空壳子,一捅就破。
殿下的心是六窍玲珑心,单少了情窍。他现在反倒希望殿下同其他雄虫一样昏聩好色,忠于□□欲望,这样他哪怕是凭着身体终日恬不知耻的勾引求欢,也能让殿下爱他。
兰斯后背抵着门板内心天人交战许久,理智最终还是向欲望妥协了,他匆匆带上帽子口罩折返回餐厅。夜雾浸湿了他的头发,有水珠顺着口罩边缘滑进他领子里,分不清是雾气还是冷汗了。
侍者看见尊贵的客人又折返回来,边放下手中的杯子迎上去问道:“您怎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吗?”
“刚才与我同桌的客人用过的餐具,还在吗?”兰斯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句话,他眼见着侍者的眼神中带上些许鄙夷。“那位客人的餐具五分钟前刚被买走,您来晚了。”
看吧,又是这样,他想要的全都会被别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抢走。
他深知自己品行有瑕,称得上是低劣。他在心里豢养猛兽,日夜用毒汁浇灌。他身上每一滴血都写着肮脏,每一块肉都刻满卑贱。他从泥泞里爬出来满身秽物,他本该就这样得过且过。但是神啊,为何要让月光也照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