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宋思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生理意义上的父母——不负责任的爹,从未谋面的妈,化在她口中,被她怒吼着,一口一口嚼成碎渣。
灯光寂寂无声,远处宴会厅隐隐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
四面八方的灯光将宋思思的影子照成一朵花,她的身体瘦长,像是停在花心颤抖的蜻蜓,孤单又落寞。
“喂!你去推点吃的喝的,送到负一层的游戏厅。”
颐气指使的声音传进宋思思的耳中,宋思思抬头望去,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指着自己,一脸不耐烦。
这个男孩宋思思认识,是宋家大伯的小儿子,宋平安。
宋思思是宋家身份尊贵的透明人,尊贵在她是宋家掌权人宋祁唯一的孩子,透明在宋祁这个亲爹常年对她不闻不问,又间歇性歇斯底里。
所以,在宋家,没人敢明着欺负她。
宋家那些人只是暗搓搓地指使她、排斥她、孤立她又嘲讽她、无视她。
就像她明明有名字,她叫宋思思,可是那些人只会叫她“喂”。
她对这个世界早就厌倦了,平日里总是任由他们推着走,他们指使她做,她就去做,反正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是今天,此时此刻,她不想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地蹲在这里。
“滚!”
“宋思思,你活腻了是吧!”男孩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宋思思继续蹲着,扯着嘴角嗤笑:“你又不敢真的上来打我,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你踏马……”
男孩骂骂咧咧,其他人连忙拉住他道:“哎,宋少。她是谁啊!敢这么跟你说话。”
男孩还真的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宋思思,他顺着别人拉扯的力道停住动作,脸上满是嘲讽,“呵,她啊,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是我小叔的私生女!”
“什么!她就是宋总的私生女?”
“别说,长得是跟宋总挺像的。”
“说起来,宋总还没带她出来过诶!”
“诶诶诶,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在哭诶!你们看她的脸,好搞笑,一道一道的,嘿嘿……”
“她也太搞笑了吧,参加宴会穿一套侍应生的衣服来。”
“她不去前面宴会厅,在这里蹲着干嘛!”
“还能干嘛,我小叔从来不会带她出席这种正式宴会,至今都没对外承认过她的身份,她自己偷偷跟来,迷路了呗!”男孩翻着白眼,享受着被众星拱月的感觉,“说她是私生女那都是说的好听的,你们知道外面怎么说的么,都说她是母不详的杂种,啊——”
男孩惨叫一声,伸手往剧痛的头上一摸,满手都是鲜红的血。
转头看见宋思思正咧嘴看着自己,她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鹅卵石,鹅卵石上沾着血丝。
“宋思思,你这个杂种,你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杂种骂谁呢!”
宋思思又往男孩头上砸去,这次砸到他的额头,男孩脸上脖子上都是血,站在原地身形踉跄,眼前金星直冒。
其他人都被宋思思这一言不合就开瓢的行为吓住,一个个像木头一样,待在原地不敢动。
“宋、宋思思,你给我等着!我去告诉小叔,我这就去告诉小叔!哎哟,我的脑袋、我的头好晕!你们,你们快扶我去宴会厅,我要去找我小叔。小叔、小叔,宋思思打我,她想杀我!”男孩摇摇晃晃地伸着手,又嚎又叫,他身边的小伙伴连忙扶住他,一群人连扶带抱地将人往宴会厅带。
宋思思丢掉手里的鹅卵石,慢悠悠地跟在众人后面。
一群孩子回头,看见面无表情、阴魂不散的宋思思,不由得走得更快。
宴会厅中,老管家趴在陆老爷子耳边低语两句。
陆老爷子朝围在身边的人歉意笑笑:“诸位,失陪。我出去迎一迎贵客!”
说完,老管家推着老爷子的轮椅往厅外而去。
被撇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
“谁啊,这么大排场,要老爷子亲自迎接?”
“宋家、徐家、方家的人都在场啊!”
“靓妹儿,别怪我没提醒你,赶紧跟上!”
“怎么了?还有,别叫我靓妹儿。”
“你个傻蛋,没看宋徐陆方几家都迎出去了么?来的这位能是一般人么!”
梁媚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宋祁、徐友松、方朋慧和陆老爷子都出了宴会厅,她感激地握住老友的手,晃了又晃:“明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姐。”
“行了,别贫了,走快点。”
话音落地,明雯就见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宴会厅变得空落落的,显然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大家眼明心亮,都能猜到来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