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凑上来,小声说:“江哥,既然贵妃娘娘都说给咱们吃了,就吃吧。”
说着赶紧拿了一块,一口吃进嘴里,他叹了口气,将油纸里的全数给他,“拿去给兄弟们分一分。”
在静光庵的时光总是很漫长,袁贵妃时常待在房中吃斋念佛,偶尔去静安师太那儿,两人相对而坐,不知说些什么。
庵内的小尼姑没见过这么多男人,见着他们就躲,跟遇见蛇蝎似的。
“嘿,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一人摸着自己的脸问,在京城的时候还有姑娘偷偷瞧他嘞。
另一人睨了他一眼说:“丑,丑不可及。”
“滚!”忍不了,一脚踹了过去。
夜间,一间小小的客房当中,睡满了人,江韫烨才睡着没多久,就被拍醒,“江哥,轮到你了。”
他翻身坐起,强忍着睡意起来。
后半夜通常一人足以,今夜刚好轮到自己。
门忽然打开,他扭头看是不是丫鬟出来了,却没想到是已经睡下的袁贵妃。
她穿着一身亵衣,青丝散在身后,只披了一件外衣。
江韫烨立刻扭头转向另一边非礼勿视,“贵妃娘娘,更深露重,有什么吩咐让宫女们告知下属即可。”
“我要去静安师太那儿一趟。”袁贵妃感受到了山上夜间的寒衣,拢了拢外衣说。
“这个时辰?”他抬眼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静安师太应该早就歇下了。
“你不用跟着,我自己去就好。”她转头映着月亮露出的脸蛋清贵,有种不可亵渎的美感。
江韫烨当然不能答应,“臣是奉皇上之命来静光庵保护娘娘的,臣不能失责。”
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和顾贞绵取消婚事就更加难上加难。
“那好,你跟来吧。”袁贵妃走在前头,他只能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一路跟到了静安师太的厢房。
庵内的尼姑很早就歇下了,一路上经过小尼姑的房间都没有光亮,但静安师太仿佛是一早就知道她要来,门窗透出里头的光亮。
江韫烨守在门外,袁贵妃入内阖门。
夜间能听到虫儿窸窣的声音,静得可怕,但江韫烨耳力极好,隔着门依然能够听到一些屋内的说话声。
“贵妃娘娘请坐吧。”静安师太的嗓音如潺潺流水一般,叫人一听心便静下来了。
袁贵妃坐在团蒲上,“师太随和些就是了,要论及辈分,我才要唤师太一声长辈。”
“我哪儿有这等本事。”静安淡然一笑,沏了一杯茶放到袁贵妃的面前。
“山间寒凉,贵妃娘娘穿得如此单薄,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袁贵妃端起茶杯,吹了吹上头的茶叶,说:“师太守着这静光庵许多年了,如今庵内有新的尼姑可以接手,师太为何迟迟不下山?”
“我与静光庵相伴数十年,自然是舍不得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即便我退位之后也愿在这儿当个老尼姑,平淡的过完一生。”静安师太眼角的细纹带着温暖的和善。
对面的人听着,默默地放下茶杯,“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为了请您回去。”
“贵妃娘娘的用意,我一早便清楚,”静安师太笑得恬淡,“但娘娘愿意与我开诚布公的聊,我很高兴。”
听到此处,勾起了站在门外的人的好奇心。
袁贵妃想请静安师太回宫,难道静安师太还有其他的身份?
“那也得感谢师太愿意给我一个共处一室的机会。”
“我早年出家,在禅理中寻得真身,贵妃娘娘不用多劝了。”静安师太抬手示意,以表自己心意已决。
“师太这一方天地,也是得皇上才能香火旺盛,修葺得体,”袁贵妃放缓声音问,“师太应当清楚,若非因为皇上,静光庵如何能出名?”
“娘娘的意思,我明白,”静安师太目光平静地说,“倘若日后皇上不再救济这一方小庵,我会领着尼姑们下山化缘。”
袁贵妃的眉头紧锁道:“都说母子连心,难道师太就没有一刻思念皇上?”
此言一出,险些让外头守着的江韫烨在门前栽一跟头,什么?静安师太竟然是皇上的母亲?
“贵妃娘娘,我既已经脱离凡俗,那凡俗中的一切自然与我无关,未出家前我是皇帝之母,但在庵内,我就是静安。”她用柔和舒缓的嗓音尖锐的回怼了她。
“何况,贵妃娘娘来庵内并非诚心求子,既然如此,不如早日下山吧。”
袁贵妃姣好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裂缝,被静安正中了内心,她来静光庵的目的,其一是求子。
入宫那么多年,比她位份低的生了好几个,可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年华易逝容颜易老,皇上又是个爱美人的臭男人。
倘若这样一直下去,不仅要从贵妃的位置下来,还要被曾经不如自己的宫妃们欺辱嘲笑。
她思来想去,才想到静安是皇上的母亲,若是能成功说服她下山随自己回宫,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很高兴,即便日后无子,念在将太后迎回宫的面上,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