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携玉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穿亵衣见客的话算是失礼,但他和谢怀安也不是那种很需要客气的关系。
谢琰从他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大氅,随手搁在了一边,望向了坐在榻上的沈携玉。
他问:“怎么,殿下真的不敢回去了?”
“怎么会呢,我没做亏心事,又不怕鬼敲门。”
沈携玉笑着往后一仰,假模假样道:“哎,真是太冷了,我的腿疾发作走不了路了。
说着,他直接在床榻上躺下了,大有鸠占鹊巢、赖着不走了的架势。
谢琰当然知道走不了路肯定是借口,无奈道:“殿下要是害怕,不如让侍从陪你。”
沈携玉摇头:“不行,小昭的母亲信佛,那孩子从小连蚂蚁都没踩死过。”
“谢怀安,你做的亏心事比较多,我跟你待在一块儿比较安全。”
谢琰:“……”
他沉默了半晌,叹息道:“随便你。”
说完,谢琰眸色很平静地在床尾坐下了,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藏蓝色的药瓶,倒出了两颗药吞下。
沈携玉看那药瓶很眼熟,顿时就猜出他吃的是什么药了。
他上次见到谢怀安的时候,那人只吃了一颗,才几天时间,药量竟然就翻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症加剧了。
沈携玉原本不太好意思提起这个话题,但是想起谢怀安完全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阿琰,你是不是吃太多药了。怎么好像我每次见你,都看到你在吃药。”
谢琰没说话,瞥了他一眼,把药咽了下去。
“殿下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问题了。”
沈携玉提醒他:
“我是好心,你这种药吃多了,怕是很伤身的。你们金陵谢氏家大业大,不如悬赏天下名医来看看,这病能不能根治?”
谢琰道:“不能。”
语气很绝对,似乎没什么挽救余地。
沈携玉心知自己的病还有的治,可谢怀安的病恐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谢怀安这样的天之骄子,天下无双的顶级谋士,却年纪轻轻就身患了如此的重疾,被欲望折磨缠身而永远不能发泄。
无论是吃药,还是不吃药,听起来都相当痛苦。
沈携玉自己常年病着,知道生病的感觉不好受,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同情:“我府上有个医师,医术很高明……”
谢琰很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没用的,殿下。我的病治不好的,没救了,你不用为我操心。”
沈携玉遗憾地问:“你这病症,似乎比我想的要严峻很多。但是过分依赖药物,总归对身体不好,难道你下半辈子就一直吃药吗……除此之外,真的就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了?”
难得沈携玉关心起了自己的身体,还嘀嘀咕咕地说了那么多话。
谢琰看着他的脚腕,垂眼说:“有倒是有。”
“有什么。”
沈携玉劝他,“那你怎么不试试?”
谢琰坐在床尾,琉璃镜后的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他喉结很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轻轻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谢琰很冷淡地说:“别说话了,你会后悔的。我不想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