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谢怀安哪里是我的对手。”
小昭顿时更加崇拜了,兴奋地搓了搓手。
淮南和金陵之间较劲,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还是他们淮南王府,第一次打败大名鼎鼎的金陵谢氏呢!可喜可贺!
世子殿下身上留的哪里是伤痕啊,那都是光荣的痕迹!
弄皱的哪里是丧服啊,那分明就是凯旋的战袍!
沈携玉低着头从屏风绕出来,顿时就被小昭满是崇拜的眼神吓了一跳。小昭眼神灼热,殷切地把世子殿下拉到了梳妆台前,帮他梳起了头发。
沈携玉没注意这个小屁孩在乐呵什么。他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皱着眉,只觉得丧服的领口太宽大,怎么遮挡都不满意。
于是他说:“小昭,去隔壁屋子里,把长姐留下的脂粉找一盒出来。”
小昭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他果然捧着几盒胭脂水粉,乐呵呵地回来了。
沈携玉看他笑的有点傻,也跟着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镜子,尝试着用粉遮盖脖子上的痕迹。
往自己脖子上扑了好几遍粉,将那些指痕大致盖住,沈携玉再三确认,旁人应该是看不出什么来,这才起身赴宴。
……
淮南一带的习俗,孝期需要斋戒,不能沾染荤腥,所以主家会为前来吊唁的客人准备素宴,称作“豆宴”,餐食主要以豆腐为主。
豆腐当然是没什么好吃的,所谓的豆宴,便是将这平平无奇的一种食材,烹饪成平平无奇的许多道菜。
对于那些有头有脸的、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宾客们来说,这属实是一种折磨。
不过,今日驾临淮南王府的客人们,谁也不是为了吃席而来的。
老王爷薨逝,世子根基未稳,王妃夏侯氏蠢蠢欲动……这场宴席上的所有人都各怀心事,个有立场。
周边一带的乡绅们,免不了需要淮南王府的照拂,想要提前巴结王妃或是世子。老王爷生前熟识的官僚们,周围地区的州牧们,也纷纷前来打探情况,试图找到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机会。
沈携玉带着小昭进门的时候,客人们都已经入席了。
老王妃夏侯氏坐在最上座,她的长子沈肇坐在了她的身侧。王府中其他侧妃的孩子们,也按照地位高低,次序排开。
见沈携玉进来,夏侯氏抬头瞥了一眼,淡淡道:“世子来晚了些,快入席吧。”
沈携玉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默默地扫视了一周,将席间众人的姿态尽收眼底。
说来也有趣,这两年,淮南王府里内斗的很厉害,就连除夕夜的家宴上,老淮南王都没能说服所有妻妾儿女坐在一起吃饭。像这样齐聚一堂的景象,都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殿下……”小昭微微皱眉,看着那个唯一空余的座位,询问沈携玉的意思。
夏侯氏给他留了这么个位置,显然是故意要让沈携玉坐在沈肇对面。
沈携玉身为世子,如果和沈肇平起平坐,就是在抬高沈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夏侯氏的意图。
在场的宾客之中,许多都是人精,都声色无动,悄悄地看了过来。
小昭忐忑地抬头,虽然没有看见硝烟,隐隐已经感觉到了一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然而沈携玉的反应很平淡,只说:“无事。入席吧。”
原本想给人使个绊子的老王妃夏侯氏,见他无动于衷,眼里流露出了些许困惑。她大概没想到,沈携玉会表现的如此无所谓,就好像根本没看出她的打压似的。
但沈携玉是真的无所谓,也懒得和她废话了。反正他要坐这淮南王的位置,夏侯氏构不成什么威胁,也跳不了几日了。
眼下唯一能影响他的,也就只有谢琰一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沈携玉又抬头看了一眼谢琰。
作为天子的使臣,以及夏侯氏试图拉拢的对象,谢琰被安排在了最上座,与夏侯氏的对面。
看着那人正襟危坐,完全是一副清冷孤傲的贵公子模样,沈携玉不由地出神。
当初,他就是被谢琰这种表象给骗了。
还以为谢琰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无欲无求的谪仙一般的人物……没想到啊没想到,谢怀安的身上会竟然藏着那样的秘密。
谢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冷静地抬眼,和沈携玉对视。前者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随之下滑,停留在了下颌还要偏低的位置。
沈携玉一怔,随即意识到谢琰在看自己的脖子。
一时间,窒息的感觉又卷土重来,沈携玉连忙拉紧了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