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澹皱眉思索着随之出去,踏出院子时,终于恍然大悟般捶了下手掌。
林溪说话时周身的气场,他五年前在清虚观的讲经大会上感受过!
那位极年轻的玄真道人,也就是如今的清虚观主,安坐于数万人前,一发言便使万籁俱寂,人人都能听见他清和缓淡的玄谈……
“澹儿,澹儿!”
见他回神,林学文低声道:“你之前说清虚观主已归京,可能请动他尽快来府上看看?谢司主的话实在蹊跷,我很不放心,若你母亲因此横生意外,我后悔莫及。”
林澹神情凝重,“父亲,我这就去。”
怡心居院门关上了,林府西院老夫人所住的松鹤堂院门大开,婆子婢仆来去匆匆,消息如流水般送进正房。
底下婢女正从头说起——‘大小姐一身邪怪,一进门便惹得好几个门仆摔破了头。’
坐上穿着宝蓝色五福纹锻裙的老夫人听了,拍腿叫了声‘天爷’,惴惴不安地嘟囔:“那灾星不是被送去庵堂了吗,怎又回来作妖了,我说今儿一醒来就觉胸闷得很,哎哟我的头,疼啊。”
旁边站着一美妇人,看起来似乎才二十五六,面若银盘,唇不点而朱,眼波流转间有一股小家碧玉的风流韵致。
正是林学文的表妹卫夫人。
她伸出手给老夫人揉按穴位,温温柔柔道:“姑母,您别急,表哥会好好劝溪儿的。”接着一声轻叹,“净水庵离京百里,溪儿孤身一人,也不知怎么回来的,定受了不少苦。”
老夫人又叫了声‘天爷’,羞惭且厌恶道:“她一个小丫头,平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没婆子领着,哪有本事自己回来,莫不是搭了哪个汉子的车罢。”
一个满脸大汗的老婆子疾走进屋,嚷道:“可不是嘛!”她挨着老夫人坐下,喘得直接拿过桌上的茶盏牛饮。
这老妇姓田,和老夫人同村长大,幼时帮了林家许多,也是亲缘断绝来投奔的,说是仆,实则并未定契,同老夫人整日闲扯,没甚规矩的。
卫夫人垂下眼,蹙眉忧心状:“田妈妈,怎么说的?”
“她是搭了汉子的车,哎,我这张破嘴!冒犯贵人了,对不住,”田妈妈自扇了一巴掌,“是阴狱司主大人,大人送她回来的。这前后事,我全打听明白了,实在是,实在是……”她神色变幻,最后喃喃道,“可了不得啊。”
“什么阴狱司主 ?”
清脆如黄鹂的女声响起,一个十五六岁穿鹅黄色百草纹衫裙的小女郎脚步轻快地走进来,面上一派好奇之色,“我听说妹妹回来了。”
她容貌又在那美妇人之上,若桃若李,鲜妍动人。
“期儿,快过来让祖母摸摸。”老夫人眼睛一亮 ,急得招手。
赵念期嘟着嘴走过来,娇俏嗔道:“祖母,您老把我当小孩儿。”
老夫人捞过她的手臂抱在怀里,苦着脸道:“小煞星回来了,我可得多摸摸我们小文曲星沾沾福气,省的被她克了。”她闻着小女郎身上清新干爽的香气,只觉神志一振,抬头朝卫夫人笑,“你别费功夫按了,期儿真是福星,我头这会儿就不疼了。”
卫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收回手,轻点了下赵念期的额头,“又起得这般迟。”
赵念期吐了吐舌头,“我夜里读书了嘛。”
老夫人也帮腔,“你别说她。”
田妈妈看三人其乐融融,满腔未尽言语堵得心慌,直接打断道:“老夫人啊,您倒是先听我把后边的事说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