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十九身后的老五问十九:“你要不要我给你编一个?我编东西手艺还行。”
听到这话的夏至回头,嫌弃道:“老五哥你编的蚂蚱二丫都不要,”说着看向十九,“十九哥哥,我外公编得更好,我们请外公给我们编。”
“好”十九笑着点头。
二柱也是收到过杨老头编的蚂蚱的人,便跟着改口道:“那我也请外公帮我编。”
几个孩子叫人都是跟着喊,二柱和十九都是跟着夏至喊杨老头外公,喊杨正先大舅舅,而夏至则是听到楚枫和石头喊老五,便很自然地唤老五一声“老五哥”,至今他都以为老五姓老,也没人纠正他。
二柱也跟着喊老五哥,原本叫老五“五哥”的十九也不知什么时候改了口,叫上了“老五哥”,就连二丫见了老五都奶声奶气地喊“老五哥”。
有了鸭子的二柱就很嘚瑟,得了杨老头给编的笼子后就更嘚瑟了,每天像个遛鸟老大爷一样提着笼子在村里转。
夏至也很嘚瑟,但他白天要上学晚上要教课,还要跟着学拳脚射箭,就没什么机会去显摆,只是偶尔提着去给夏林看看。
这日二柱又提着鸭笼子去晒场溜达,想跟在晒场上玩泥巴的孩子们显摆他的鸭将军,他提着笼子到晒场也不往玩泥巴的孩子那里去,而是蹲晒场边的草地上,用根棍子在地上刨泥巴,一副专注又认真的模样,耳朵却竖着听那些孩子的动静。
捏泥人的麦苗第一个看到他,拽着手上泥人就过来喊他:“二柱,你在干什么?来不来摆锅锅灶?”说着把手里捏的泥人给二柱看,“看我还捏了可以吃饭的小人。”
二柱摇头拒绝:“我不去,我要给鸭将军挖蚯蚓吃。”
麦苗一听他挖蚯蚓有些嫌弃,“蚯蚓又脏又恶心,你怎么不给他抓青虫吃?”说完用沾了泥的手指去逗笼子里的鸭子,鸭子看她那细小的手指头,以为是沾了泥的肉虫子,就嘎地啄了一口,吓得麦苗惊叫一声缩回手,惊恐地看向二柱,“它要吃人。”
二柱并不觉得鸭子要吃人有什么可怕的,反而骄傲道:“它可是鸭将军,是鸭子里最厉害的,比至儿那只还要厉害,当然会吃人了。”
麦苗听他这么说“哇”了一声问:“那他是不是还可以打仗?”
二柱肯定点头:“当然可以,将来谁要是欺负我,鸭将军就会带着鸭子大军为我报仇。”
“吹牛!”一个声音道。
二柱和麦苗齐齐转头看去,就见周小牛手里举着坨泥巴过来。
二柱站起身道:“我没有吹牛,我大哥就是这么说的,鸭将军是头鸭,可以统领所有鸭子!”
周小牛根本不知道他嘴里的大哥是谁,只一味的反驳二柱:“吹牛,就是吹牛,”说着说着还吐着舌头作鬼脸,“略略略,二柱就是大嘴巴,只会吹牛皮。”
二柱急了,也冲着周小牛吐舌头,“略略略,你根本没有鸭子,当然不知道鸭将军,我大哥养了几百只鸭子,还要养一千多只,你就会玩泥巴,你这个泥巴怪!”
他这话刺激到周小牛了,他前几天看到夏至和二柱提着鸭子就很羡慕,很想要,他奶奶现在不跟他好了没人惯着他,他大哥周大牛这几天在砖窑轮工,就带他来踩泥巴,他虽然也很喜欢玩泥巴,但天天玩也会腻,看到二柱放地上的笼子,他将手里的泥巴往二柱脑袋上一砸,捡起地上笼子就跑了。
被泥巴糊了眼睛的二柱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麦苗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麦苗的哭声引起黄果树下的几人注意,廖金容一听是麦苗在哭,忙放下针线站起身往麦苗这边跑,蒋老夫郎也看到了麦苗旁边的二柱,只以为是二柱欺负了麦苗,便也跟了上来。
只有胡琼珍注意到了提着笼子跑远的周小牛,自从分家后她出门别人看她的目光都是怪怪的,她便很少来黄果树说闲话,今日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老三催着她给他找媳妇,她便来村里打听。
坐一会儿,听到的全是夏家的好事,段兰英说楚枫把杨老头接过来享福,还让石千山带着人喝酒下棋。
廖金容感慨夏家是日子好起来了,亲戚都来投奔,李老太那叫朝霞的侄女屋里屋外帮忙,人能干又话少。
连向来少话的蒋老夫郎都说,夏初招这上门的能干,在三道弯孵鸭子,还说孵鸭子都不用鸡,一次能孵几百个出来,胡琼珍只觉他在吹牛。
蒋老夫郎领着一脸泥巴的二柱回到黄果树下,便对胡琼珍道:“胡嫂子,你家小牛把我二柱的鸭笼子抢跑了,你让他还回来。”
二柱在他阿爷腿边哭:“呜呜,我的鸭将军,呜呜。”
胡琼珍翻了个白眼撇着嘴道:“谁抢的你找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廖金容牵着麦苗过来,给孩子抹了抹眼泪,听到胡琼珍的话,没好气道:“你是他奶不找你找谁?你以前护得跟个金瓜蛋子似的,现在怎么就没关系了?”
胡琼珍被她一句话噎得喘不上气,分家后她跟胡春花就闹翻了,中秋前胡春花回了堂娘家把家里的事跟娘家人说了,胡春花她娘也就是胡琼珍的堂嫂,特地跑十湾村来把胡琼珍打骂了一顿,还带了她娘家兄长的话,说要跟她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让她以后别说自己是胡家人。
即便名声再差,再不受人待见,胡琼珍骨子里就没有理亏这一说,听了廖金容的话,她叉着腰站起来嚷道:“我现在跟我家老三住,大房的事你该找谁找谁,别赖我头上。”
段兰英被她嚷得耳朵痛,感觉这老婆子说话口水都喷自己头上了,忙挪了挪位置道:“好了,嚷这么大声干啥?分家又不是断绝关系,你始终是小牛他奶奶,孩子做错事你该管还是要管。”
胡琼珍无差别攻击,拍着胸口对段兰英吼道:“我管什么?你说我管什么?他爹娘又没给我养老,我凭什么要管?”
一向不跟人红脸的段兰英都来了脾气:“你冲我嚷什么?人家为啥不给你养老你自己不知道?老周头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你都跟人过不下去,你这脾气跟谁能处好?”
廖金容点头:“就是,一把年纪了,不讲点道理。”
蒋老夫郎没说话,只是一味安抚哭喊鸭将军的二柱。
胡琼珍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双脚踢打着哭嚎起来:“啊老天爷呀!你们就欺负我一个人,人多就欺负我一个,啥都往我头上安,我见都没见过鸭子就找我要,我直接把命给你们得了,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都欺负我啊!”
她这哭嚎的阵仗太大,刚被哄好的麦苗又被吓哭了,哇哇地跟着哭。
二柱也闭着眼睛干嚎:“啊,鸭将军,我的鸭笼子,啊!”
廖金容被胡琼珍这无理取闹的劲儿惹毛了,直接道:“老天爷要是长眼,第一个就劈了你这不要脸的。”
胡琼珍听她这么说,直接就抓起地上的泥土瓦块往廖金容身上扔,“来呀,来劈了我呀,老娘死也拉个垫背的。”
廖金容把麦苗拉远了一些,回过头挽起袖子就去撕扯胡琼珍的头发,蒋老夫郎见了,忙把二柱也拉远点,才跟段兰英上前去拉架,主要是护着廖金容不要被胡琼珍抓伤,胡琼珍打起架来下手狠,揪着人头发就抓脸。
场面越来越混乱,大人吵小孩哭的,引起了砖窑干活的人注意,夏有粮带着村里几个干活的壮汉过来才把人拉开。
周大牛也在其中,听了事情始末,他便跟蒋老夫郎道歉道:“蒋阿爷,对不起,我这就去给二柱把鸭笼子拿回来。”他已经十五六岁了,又是家中老大没怎么被家里惯着便懂礼很多。
蒋老夫郎点头:“没事,那麻烦你跑一趟,我家二柱确实太宝贝那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