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巧小心翼翼问:“爹,你真要给楚小子说媳妇儿呀?”
石老头手里烟杆往楚枫指了指,没好气地问:“他都快二十一了,不该娶媳妇儿吗?”
“我不是说不该娶,”沈三巧道:“他是到了该说的年纪,但这事儿不该你操心呀!”
石老头瞪她一眼,反问道:“他是我孙子,我不操心谁操心?”
沈三巧看了看楚枫脸色,才道:“爹,亭川和亭建才是你孙子,他俩也不老小了,你得操心操心这俩孩子。”
她心里有自己的算盘,楚枫娶媳妇儿肯定不能娶到山上,那在山下娶又要买地又要修房的,这钱谁出?还不是老头子掏钱,掏老头子的钱那就是掏她儿子的钱,她当然有话说了。
即便谈话跟自己有关,只要没叫自己,楚枫也不打算插嘴,继续梳理记忆,石头大名石亭川,石亭建是沈三巧跟石老头二儿子石绍阳的儿子,比石头小两月。
石老头将手上填好烟丝的烟杆在门槛上磕实,对着正把熬药炉子搬灶房门口的石头喊道:“把火折子给我拿过来。”
“诶”石头应了一声,把炉子放下回身去拿火折子了。
石老头这才回应沈三巧的话:“石头还小,他该娶媳妇儿时我自会操心,你家小建有爹有娘的,我一个老头子操哪门子心?”
“爹,你这是偏心。”沈三巧控诉道:“你连个捡来的都要管,凭什么不能管我家亭建,他可是你的亲孙子。”
被捡来的楚枫……
“二婶。”石头听到有些不满地喊了一声,他二婶给了他一个白眼。
石头将火折子递给石老头,顺便还递给楚枫一根黄瓜:“哥,垫垫。”
楚枫接过啃了一口,还挺清爽的。
石头则回到灶屋门蹲在药炉子旁一边看火,一边啃黄瓜,竖起耳朵听他爷爷和二婶说话。
石老头点燃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才问沈三巧:“你这些年在我这里吃喝拿占习惯了,是不是忘记十三年前就分家了?”
提到分家沈三巧有些底气不足道:“分家了你不管我和孩子爹,我也没话说,但两个孩子还叫你一声爷爷呀。”
楚枫则开始想跟石家分家相关的记忆,十三年前也就是石头两岁时,他爹石绍虎在后山被野猪拱死了,两个月后沈三巧和石绍阳见大房就剩孤儿寡母,怕自己被拖累就吵着要分家。
大儿子尸骨未寒二房就想分家,石老头和石老太气得要死,但石老头做人向来硬气,便答应了分家,他和老太婆跟大房过。
后来没两个月石头娘又改了嫁,正巧石老头在破庙遇到楚枫,把人领回了村,当时村里人还说石老头是看自己两口子老了,怕走得早没人照看大孙子,就买了个长工回来,正因为这些谣言,石老头才给楚枫重新立了户。
“他们既然叫我一声爷爷,成亲时该包的红包我一分不会少。”石老头道。
沈三巧仍不死心,继续问:“那房子呢?亭建要成亲,总是要盖两间新房才像样的。”
石老头瞥了一眼沈三巧:“那是你们做爹娘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
“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沈三巧忍不住想撒泼了:“楚小子一个捡来的,你都给他修房娶媳妇,你的亲孙子你却不管,我……”
石老头不待她说完,手里烟杆重重往门槛上一嗑,发出很大的声响,震慑住了想要哭闹的沈三巧:“谁说我要给他修房子了?”
沈三巧声音比刚刚弱了几分,道:“你又是找人给他说亲,又是找村长问地皮的,村里谁不知道。”
“你少听村里人胡说八道,”石老头道:“他娶媳妇也好,修房也好,那都是他自己这些年挣的。”
“他挣的不就是你的,你的自然有我家亭建春燕一份。”沈三巧开始无理取闹起来。
春燕是她女儿,平日里有好处她不会想到女儿,现在为了多争一份给儿子,她倒是想起来了。
“呵”石老头都被她这逻辑气笑了。
楚枫也听够了,幽幽道:“我的就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
他会继承原主的所有,不仅仅是物质,还有情感,他会孝顺老头儿,也会照顾石头,这些都是因为他们对原主好,但他不会因为恩情去奉献自己所有,原主也不会。
石头从药炉后抬起头喊道:“对,我挣的也是我自己的。”喊完他又补充了一句,“爷爷的也是我的。”
毕竟他是要顶起一家门户的人。
石老头笑了:“哈哈,你俩说得都对。”
他对老二家很失望,本来分家那事他就很气,但过去几年又有石老太在中间调和也缓和了些,直到石老太死后他把石头寄养在老二家,结果饿得孩子吃猪食,他就彻底寒了心,不想认石绍林这个儿子了,哪里会给她机会打自己的钱的主意。
沈三巧那个气呀,恨不得跑上去撕烂石头的嘴,一屁股坐地上就要来撒泼打滚那一套,刚张口就见两个黑影冲了进来,吓得她嗓子发紧发不出一点声。
大黑二黄直接无视地上坐着的人,跑到楚枫面前就想舔他手,想起上午那段关于狗吃shi的对话,楚枫抬高了双手不让碰。
两狗舔不到记得直打转,二黄还一屁股把坐门槛上的石老头撞翻了。
楚枫见了连忙起身要去扶,被腿跷门槛上身子躺在地上的石老头制止了,“没事没事,起得来。”
两只狗好像知道惹祸了,夹着尾巴乖乖蹲墙角去了。
这一幕看得石头哈哈大笑。
送狗过来的老五还没进院门就听到石头的笑声,好奇问道:“笑啥呢?这么开心?”
石头指着不远处正努力爬起来的石老头道:“我爷爷被狗屁股撞翻了。”
而老五顺着石头手指方向,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坐地上的沈三巧,他忙关心问:“二嫂,你也被狗撞了?”
他爹是石老头的大哥,也就是石头嘴里去年死了的大爷爷,他是老来子,所以只比石头大三岁,石头一直叫他老五不愿叫他五叔。
沈三巧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两只大狗她有点怵,也不敢撒泼打滚了,拍了一巴掌老五要扶她的手,自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老五有些莫名其妙,揉着被沈三巧拍疼的手背问院里三人:“二嫂这是怎么了?跑这么快。”
石头随口胡诌:“可能是拉稀吧,我拉稀跑茅房也这样。”
老五“哦”了一声,到了街沿上顺手扶了一把石老头,转头问起楚枫伤势:“枫哥,伤怎么样了?”他跟石头称呼楚枫都是各叫各的,石头叫楚枫哥,他比楚枫小也叫哥。
楚枫侧过头给他看了看后脑勺的伤,“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老五看了看他的伤口,又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下楚枫:“你这头剃得……”他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样?”重新坐回门槛上的石老头,不等老五说话,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你二叔我的手艺。”
老五怀疑地看着石老头问:“二叔你还有这手艺呢?怎么练出来的?平时也没人剃头呀!”
石老头一副憋笑模样道:“刮猪毛练出来的。”
楚枫:……
老五: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