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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翰不愧是九五之尊,马上就捡起了自己的气度,他轻轻吸了口气,眼神示意身后陆修良,“还愣着?”
陆修良瞪大了眼睛,高声宣布,“冠礼毕!”
他这一声下来,严嘉手臂立刻向右横举,四卫举着长枪像一团黑云乌泱泱上前把殿前遮住。
殿前指挥使挥了下手上的旗子,跪在殿前的大臣们这才站起来,他们头也不抬,向后退了几步就转身。他们不是不好奇,但是四卫手里的长矛实在雪亮,让他们哪怕腹诽一句都会做噩梦。
钟鼓司掌印松了一口气,轻轻扬手,礼毕的鼓点响了起来,这回怎么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司礼监刚刚还一团乱,这大鼓一敲各个吸了口气,被萧弘辰冲散了的队形恢复,他们展开袖子,一同跪下,没人有多余的动作。
虽然这与排演不同,但是宫中大典的气势还在。
萧弘辰看着这架势,一时也有点恍惚,这就是苏雪心心念念的司礼监,永远有办法维持住皇权体面的一群人。
萧弘辰抱着苏雪,跪在地上,“皇兄,我得带他回王府。”
萧景翰的眉毛颤了一下,“慢着——”
“唔……”苏雪适时地又涌出一口鲜血,他死死抓着萧弘辰衣领,他的命可都在萧弘辰手里呢,要是此时萧弘辰敢放下他,他一定跪下就开始告状,怎么也要拉一个一起去地府。
“皇兄!”见苏雪脸色苍白还一心巴巴地看着自己,萧弘辰急切道,“皇兄,苏雪虽是下人,但众臣眼见他吐血,病情凶险,若是不加以施救,日后此事传扬出去定会损坏皇兄口碑的。”
谁敢传出去呢。
萧景翰打量着萧弘辰,之前“家宴”上萧弘辰都没给秦明朗这般坚定的求情,竟然对这个只相处了一个月的苏雪在自己面前痛诉。
而且他竟然把一个太监的生死联系到自己这当皇上的口碑了,萧景翰顿时觉得有些可笑。
糟了,苏雪常服侍御前,他明白萧景翰的每一个眼神。
“陛下!”还是得自己救自己,苏雪从萧弘辰的怀里挣脱,几乎是爬到萧景翰脚边,“奴婢已经病了半个多月了,时日无多,只想亲眼看到您为辽王加冠,硬是撑到了现在。”
活不长了?
“奴婢一心只有圣上,没想到现下却惊扰大典,奴婢不如就这样死了!”
“苏雪!”
很好,萧弘辰该你了。
“皇兄,你仁德治国,苏雪他又这样忠心……”
这种词才对嘛!
陆城站在萧景翰身后,大概知道了这场戏的意图,他向前一步,建议,“圣上,冠礼之后还有大宴,在这与辽王纠结一个下人的生死实在没有必要。”
萧景翰明显听到他的话了,也确实认为刚行过冠礼就给萧弘辰难堪也确实不合自己“仁德”的名声,晃了下头,“好吧。”
得到这两个字苏雪才放下心,之后怎么死不重要,要是现在被萧景翰杖毙在文华殿前就太亏了。
他是明白了,对于他这种普通人来说,改变命运都是其次,能好好活下来就算对得起老天爷了。
萧弘辰点下头,抱着苏雪起身,“皇兄,来日我定到宫里亲自给你请罪。”
看他连礼都不行,就打算这样抱着苏雪跑出宫外,陆修良的牙齿都打颤,也不怪小雪儿总跟这王爷置气,这是什么莽夫啊,他用食指点了下自己的额头。
严嘉朝地上叩拜了下马上起身,小跑前去引萧弘辰,“王爷,您跟我来。”
萧景翰看着二人背影,直皱眉,“怎么这般不成体统?”
“辽王年岁还小,又养在兵营里,人冲动了些,”陆城扶住萧景翰,“而且看得出来他确实在乎苏雪。”
萧景翰的神色复杂,“刚回京城,什么好的没学,倒……”
见陆城一副慈祥面容,萧景翰忽然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嘶了一声,“罢了,苏雪好歹也算是服侍过朕一阵,真不管他倒显得朕冷血了。”
陆城微笑,“圣上仁心,连我等草芥之命都不轻贱,此事定要传扬天下,使百官万民立为榜样。”
“给他请个太医吧,”萧景翰很受用陆城的话,抓住陆城的胳膊,轻笑,“朕这弟弟难得有件心爱之物,可不能让他太轻易地就死了。”
“是。”
陆修良这时也松口气,招手让人唤来玉辇,“圣上受了惊吓,叫御茶膳坊备好点心。”
……
却说那边,严嘉领着萧弘辰,找了个可遮蔽四周的小轿,抬着二人出宫门。
“王爷,”苏雪抓着萧弘辰的衣领,舔了下嘴唇,他现在倒是精神多了,“奴婢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