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就这样独自一个人熬到八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她终于忍受不了休了学,因为她感觉自己再不离开学校,紧绷的那根弦就会彻底断掉,精神也早已濒临到再不离开就要实施自杀的程度的边缘。
在那之前,她就提过好几次想转班,可母亲总是说转班很难,拖拖拉拉的,直到她精神彻底崩溃提出休学才得以解脱。
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办转班很难,休学却简单。
等休学一年之后再去上学,她崩溃的发现班上有一个不分男女随机破坏东西的男生,因为她是新生对方便盯上了她,在她不在时在桌子上刻字,这一幕正好被在窗户边监视的林奈看见了,等对方走后,她凑过去一看,对方刻了傻逼两个字的谐音。
察觉到这一情况的林奈已经彻底麻木了,她心想:“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天生被别人欺负的命,无论怎么躲都逃不开。习惯了……可是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迫经历这些,他们什么代价都不用付?”
她开始考虑反击,普通的反击肯定不能击退对方,她需要的是既威慑对方让对方再也不敢惹她,又不能让对方恼羞成怒从此只围着她一个人弄。
最开始她经常拿着被弄坏的东西去找对方,对方就坐在老师旁边,这样一闹老师自然就注意到了,于是便开始问什么事,听完之后知道这个男的喜欢惹事,于是就打棍子打了对方几下或者说了对方几句,然后这件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但是每次去找了对方之后,他总是心怀怨恨想要报复她,总会在她走过他身边时朝她扔东西。
林奈知道是他,可又不敢作声,怕招来更猛烈的报复,就像之前两次一样,越反抗越招打。
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这样的问题盘踞在她心里,日复一日,一遍又一遍,像用钝刀子割肉一样,将她的理智慢慢消磨殆尽,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和对方摊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像鸵鸟遇到危险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掩耳盗铃,也就不用承受对方刻意的针对和恶意了。
在这样数不清的问题的折磨和煎熬下,她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把他打一顿,不管他什么反应,我一定要把他打一顿,才解我心头之恨。”
但是她又懦弱,从没打过架的她做不出这种行为,只能一遍遍的催眠自己:“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上吧,不要弄了,就这一次,我再也过不下去这种日子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像前两次那样……”
于是在一个晚自习下了之后,对自己下了反复心理暗示的她,顶着哭红了的眼睛抡起自己的板凳,走到那个男生面前用力砸向对方的头,只不过没砸成功,被另一个男生挡住了,林奈知道对方顾忌不想闹大了,于是只用板凳砸向那个男生的身体。
打完之后她哭着回家了,她听到别人问那个男生她为什么要打你?
这个男生故作无辜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她冲上来就给了我几下,我头都被她打了个包。”
林奈回头红着眼声嘶力竭的说道:“我警告过你了多少遍不要动我东西不要动我东西,你不听挨打了能怪谁?!你根本就是活该!”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她因为前一天眼睛哭肿了请假没去学校,本来下午打算去的,但是她妈觉得她去学校的话可能还是会打那个男生,所以把她关家里不让她出去,直到第三天才放她去学校。
多么可笑,她母亲得知她打了人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询问她的精神状况,而是去保护被打的那个霸凌者,甚至还替对方说话。
因为母亲太忙了,所以找来了姑姑来交涉这件事情,姑姑送她去学校的,一路上姑姑都在跟她讲,那个男生有多可怜:“他父母不要他了,爷爷奶奶带着他,家里全靠爷爷一个人微薄的工资撑着,只能说他家里人也不容易,但是他也太喜欢惹事了,听班主任说他之前和别人打,班主任为他出头,结果一听对方说是他先惹的事。”
林奈一路听了不知多少对方有多么可怜的话,心里很不耐烦的想道:“他被我打了可怜,那谁来可怜可怜遭受了那么多年校园霸凌的我?”
到了学校,那个男生却没有因此收手,因为她第二天一天没去学校认为她外强中干,打完人之后心虚了,于是继续弄坏她的东西报复她打他的行为。
甚至在林奈有一次忍受不了提着板凳威胁他之后感觉颜面不挂,于是在她杯子里放虫子。
林奈找到老师,老师的态度慢慢的由最开始管一下到现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无奈的说:“没有证据,我也管不了呀,这样,我跟你父母商量了一下,在班里安个监控怎么样?”
林奈点点头,心里的担忧和疲惫却依旧没有散,毕竟经历第一次被人弄坏东西时对方可也是顶着监控作案的,却依旧没有被她抓到。
班里的人对装监控这件事情很不满,以为班主任装监控用来监视他们的,于是有些调皮捣蛋的男生经常把它移开,转向墙壁,搞得林奈查监控的时候都不好办,但是老师说了好几次就是不管用。
甚至有一次他们不知是谁把里面的储存卡拔了出来,本来新买一个储存卡是因为监控原来有点问题,拍摄不了了,结果新买一个卡还被拔了。
最后因为监控有点问题,查不出来不了了之。
林奈叹了口气,她知道班上人对装监控不满,但也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个份上,偏偏她对这样的情况无可奈何,因为班里所有人都是帮凶,根本找不出来凶手。
而在调查证据这方面进展也不顺利,她为了避免那个男的打开她的杯子,特地让母亲买了一个指纹解锁的杯子,还是被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了,并且监控也没拍到。
明明监控里经常拍到对方翻别人的抽屉,可因为多次翻监控无效,老师就是不相信是他干的,为对方辩解道:“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他先前在你桌上上刻骂你的字了吗?我说了他那么多顿,他现在肯定没干了呀,你应该是冤枉他了。
而且他爷爷昨天去世了,今天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所以肯定不是他干的。你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他爸妈都不要他了,只有爷爷奶奶照顾他,偏偏唯一的收入劳动力爷爷还去世了,所以你不要一老打他,你冤枉了他那么多次,要不是他家里没人,早就找上门来了。”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他可怜,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在欺负他,欺负他家里没人,打完对方之后不用付钱,那她那么多被毁坏的东西算什么?那她加重的精神分裂症又算什么?
她姑姑有一次为了她,去跟老师说,看看能不能让这个每天上课打扰老师讲课,学习倒数第一的学生在家里学习,结果班主任觉得这对于那个学生来说太不公平了,大怒之下和林奈姑姑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他坚定的维护了霸凌者上学的权利,但谁来保护受害者不受伤害呢?
就连她以为是中立的化学老师,居然也在她告班主任的时候这么劝过她:“大度点嘛,同学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呢?居然还说你跟他有仇,同学之间哪来的那么多深仇大恨?他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男生,心理还没有成熟,你多让让他呗。”
大度,无人知道她一个人经历了四年的折磨和痛苦,心早已千疮百孔、伤痕累累,谈何大度?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是她得退让到什么地步,才能让那些人放弃加害,而不是更变本加厉?
她原本憧憬新生活的心情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天天的被消磨殆尽,内心早已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