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缓缓,睨眼瞧着百里御史,只顾着其女大事,没注意到她的语气,接着道:“其女和周大人两相欢喜一事,御史大人既然知晓,为何不找周大人谈一谈呢。”
景南归随声附和,“是啊,御史大人,您可以直接去找周大人说清楚。”
二人都没想到好的法子,只好将事情推给不在的人身上,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百里御史摆摆手,“殿下啊,老臣不是没想过,是不敢去啊,您常居宫中,世子常居府中,许没听说,老臣爱女,实在不忍心看着小女为情所困,若老夫真去找周大人说清楚,以周大人的为人,日后定然不会纠缠小女,那小女的聪明伶俐,殿下和世子也看到了,必然能猜到是老臣从中作梗,小女岂不是和老臣生了嫌隙。”
原来也是想借旁人之手将此事搅黄,雁翎和景南归相视一眼,似一眼万年,转瞬有了法子,虽然不太好,但是父女之间的误会,是要解开的。
雁翎耐心说于百里御史听,“御史大人,百里小姐很是怕您会对周大人及其家人动手,既不敢在您跟前儿说心意,也不敢光明正大与周大人相约。
御史大人所言,也怕百里小姐日后和大人心生隔阂,大人爱女心切,其女更是闺中典范,亦本君看呢,御史大人最该去找女儿谈谈,问问她愿意要什么,父女心事,不该你瞒她瞒,到最后两相不好。
大人身为父亲,能及时察觉女儿待周大人的心思,是好事,大人究竟不喜周大人何处,本君无法判定,但抛去大人对其女心爱之人的仇意,您对周大人这个年纪轻轻便走上府衙之职的后生,是怎样心态。”
景南归静坐侧旁,视着小唯沉色有度,有理有据,唇畔浅笑,端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
百里御史对公主殿下这番言谈,更是惊色有喜,他原以为城中百姓是夸大其词,短短月余,公主殿下便从人人嫌到人人有了最起码的尊敬转换,今而所听所闻,着实有笑啊,看来景世子这决心还真是下对了。
百里御史舒心一盏长眉,作揖回话,“回殿下话,那周大人出身贫寒,幸而良山书院所学,一举高中状元,蛰伏几年,府衙清廉,论才能第二,北殇无人敢称第一,老臣自当赏识此等人才为北殇效力。”
景南归在一旁笑出声,“这不就得了,御史大人就拿平常心看待那位府衙大人,对您爱女,对您是最相得益彰的。”
“那老臣就放任不管小女待周大人之心吗?这可不成,万一小女哪天跟我说,要和周大人成婚,老臣这心呐,就忐忑不安的,不成不成。”一说这个,百里御史脸色难看至极。
雁翎一眼识破,“大人是害怕女儿出嫁,而并非害怕女儿嫁给心爱之人吧,不妨试探一下周大人是否愿意入赘呢,府衙大人为官清廉,月银有数,都城寸土寸金,即便成婚也无法采买大点的宅院给百里小姐,若周大人愿意住在百里府呢,御史大人还会阻止吗?”
这话问的又脱了嘴,雁翎意识到,朝景南归看了眼,发现人也在看自己,她是不愿看着百里小姐有心上人,却无法畅心喜欢,也会心生涟漪,既然如此,最两全其美之法,便是周大人入赘,若不愿,自也没多喜欢百里小姐,是依着她前世待问题的思量而生的法子。
她虽常年看《佛卷》,但不代表她当真佛性,她是君王之姿,怎会不知世态炎凉,此番百里大人若提议如此,周大人愿意,自然两家欢喜,周大人不愿,百里小姐也看清了周大人心思,事无对错,但论及时止损。
在百里小姐和周大人启程前提议,最为妥帖。
百里御史静思一番,将小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老臣怎就没想到呢,倘若那周大人识趣,愿意入府,那老臣也遂了女儿愿。”刚公主殿下一席话,给了他莫大启发,“若那小子不愿意,我那女儿最懂其中弯绕,也会就此放下的。”
绵雨停歇,月明星稀,雁翎和景南归送走百里御史,也没挪地儿,就坐在正堂用膳,雁翎吃着吃着担忧起来,“周大人会应下吗?”她担心百里小姐会难过。
景南归顺着她的额前看到她说话的唇畔,他觉得小唯真的变了,“小唯,有句诗说‘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1]’。”
小唯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至于周大人会不会应下,景南归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小唯有了位友人,在为友人担忧,若依前世的她,别说没友人,即便有,也不会替之担忧的。
雁翎嬉笑道:“也不知道是谁,那晚我说我不全是原来的我,会激动到害怕失去,这才过了几日,却欣赏起我之变化来。”
景南归回得理直气壮,“那夜我非夜日我,今夜方知如此的你更鲜活,更是你。”
雁翎盈盈一笑,那一路小跑过来的小厮让她和景南归都沉了色,侯府的小厮都不会慌张行走的,小厮作揖容禀。
“门外有个自称那日见过殿下和世子的算命先生求见,但那人口吐鲜血,白发苍苍的,看样子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