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洗好衣服刚想偷溜出去玩一会,在田坎上摘几个橘子吃也不错,刚出门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吵吵嚷嚷的,一大群人围在村头,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她走过去了,才看见路边的草堆里倒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样貌都很年轻。站在前面的男子大着胆子用挑水的扁担戳了戳两个人的背。
“喂,外乡人,你们两个是从哪里来的?”
女子偏了偏头,呼出口气来,张口说不出什么话,倒是她身边的年轻男子微微睁开眼,气若游丝道:“我们,我们从午苔庄来。”
那声音嘶哑得好像嗓子干吃烧红的碳被烧坏了,粗粝难听,好像乌鸦啼叫。
众人如临大敌的后退了好几步:“午苔庄,那个地方不是正在闹瘟疫嘛!听说人还死了不少,房子都烧了好多。”
“这两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他们那边有瘟疫,我们这边没有,可不要把病传到我们这里来。”
“那可不是,这次瘟疫闹得厉害,我娘家嫂子说那边头天晚上高烧不退,第二天人就没了,紧接着一家子都发热,神仙下凡都治不过来。”
“那边可真是惨,但咱们庄子的命也是命啊!唉,你们两个,快点起来到别处去,不要到我们这里,快走快走。”
有人用棍子拍打着两个人的背,没有使劲,但是抵着他们的背推搡:“快起来快起来,我们这里你们不能待,快走。”
好几个棍子伸出来,戳在二人的身上,那对青年没办法,撑着地爬起来,跪在地上,青年说话没有力气,但是磕头极重,一抬头额头上留下一条血印。
“对不住,各位乡亲,但我们兄妹是在无处可去,这次流落至此,”青年把少女护在身后,脏乱的发丝落在同样破烂的衣服上,他说话嗓子像刀片一样难受,但是他的祈求并没有停下来:“我们那边疫病说话是不传人的,我们兄妹是疫症过后回来的,并没有和乡人接触太多,疫症发病后至多七天,不是好转就是病死。只求各位乡亲给我们兄妹二人一个茅草屋,等七天之后再来看我们是生是死。”
青年面上呈现痛苦之色,他用力咽下一口吐沫,接着道:“要是我们兄妹二人没有气息,乡亲们大可一把火烧点屋子,若是我们二人侥幸留有一条命在,此后各位的恩情我们,结草衔环,也要报答。”
“只求各位看在,看在大家都是乡邻的份上,搭,搭把手,我再次叩谢各位。”
青年说到最后,断断续续,一句话要喘息好久才能说下去,到最后,他俯下身,两只手撑着地,用尽全力磕头,整个人昏死过去。
“哥,哥,”在他身后的少女流着眼泪,半爬着把青年抱进怀里,理着青年脸上的血污:“哥,哥你不要睡,哥你张开眼睛看看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