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朗扫他一眼,眸光凉凉。
“是真的,这事有误会,不信你同我再去长平镇走一趟,”顾潭渊想现在就走,自证清白:“你家老二确实不是东西,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不是东西……”
这门生意不难,有手就能赚。宋阳对二儿子一向偏爱,就是这样每日去监一监工的轻松活计,他都担心宋狄云在这样的天气里面出门被晒着了。
宋狄云也去,隔三差五的到长平镇上,马车,家仆,还带着几位娇滴滴的美人,做足了富家少爷的派头。
宋家二少爷么,风流纨绔一个,他什么德行,几乎草溪城谁都知道。
长平镇织金布的绣娘若儿,年芳十八,十指纤纤,捏着绣花针,翘着兰花指十分好看。
宋狄云每次都要到那个小破瓦房里坐坐,喝几盏茶,同小姑娘说几句话再走。
他是客人,又是买布的金主,在院里做一做,吃几碗茶也没什么,偏偏那个看人家挣钱眼红脸热的王淑华一直盯着这家。
又是一日风和日丽,宋狄云一身白衫从院门口进来,小姑娘专心在布上绣花,没留神后面来了人。
少女窈窕的身型被浅色衣裙包裹着,浅低着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宋狄云站在身后看着,俯身下去,还没碰到少女的肩。
“你这天杀的王八羔子,想对我家孩子做什么!”
小姑娘的花绣到一半,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见平日里多看一眼就要冷嘲热讽的婶娘打开栅栏窜到她身前,义正言辞的看着城里来的贵公子。
“我家闺女虽然穷,也是个清白人家的好姑娘,你们这些浪荡子,不要以为她家里孤儿寡母的无人撑腰,就可以随意轻贱欺凌!”
妇人声音大,势头足,不一会小小的院落外面围满了人。
“你这个粗鄙村妇……”宋狄云一张比姑娘还粉嫩的脸黑得彻底,他今天没带几个人出门,被围在当中动弹不得。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我们就得做你的生意,告诉你们,这布啊,我们不卖给你了!”
妇人又转头对着看热闹的邻居,言辞恳切,几欲落泪:“乡亲们,我虽然和小若她娘分家,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也不能看着孤女弱母的不管。”
“今天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对我小若动手动脚,还好被我发现得早,要是迟些来,这闺女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模样。”
“乡亲们,我王淑华虽然穷,但不能短了志气。今天这事,我拍板了,织金布,绝对不能卖给宋家!”
“就是,不卖他们,就是捡碎了喂狗,也不卖给他们!”
“滚出我们镇子,混账东西!我们的布不卖给你们!”
群情激愤,宋狄云和几个家丁被带着棍子往后逼退,推搡间,他的脸上还多了几道指甲印,也不知道是谁挠的。
“这他娘……”
宋狄云被轰出来的时候都被气笑了,说他对小姑娘欲图不轨,大爷的,那姑娘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哪门子来的欺负。
“打,打死他们,让他们不敢再来我们镇。”
人群冗杂,小姑娘被王淑华护在身后,那坚强的身影,如果不是她小时候高烧不退,奶奶抱着她连夜敲隔壁的门,得到的只是王淑华的谩骂的话,她恐怕都要信了这个婶娘是为了她好的话 。
她只是在门口绣了朵花,就听见婶娘在身后的叫嚷。人言可畏,她婶娘又是个能颠倒黑白的厉害人,小姑娘看着越来越激愤的乡亲,默默的把那朵没绣好的花藏在了身后。
说多说少都是错,索性闭口不言。
但是织金布耗时耗力,辛辛苦苦,连着夜里点了好几盏煤油灯,织出来的布就这样成了水漂。当初的激动过后,又多了一些白干活得不到钱的埋怨。
那段时间,小姑娘和奶奶出门听到过不少说三道四的言语,她们不好辩驳,也辩驳不了。
镇上的人对她们有嫌隙,日子过得难免艰难。买菜的人不卖给她们,左邻右舍借个东西也借不到。这个时候王淑华不站出来说见不得她外甥女受欺负了,关着门,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后来,又有一个清隽温和的青年上门买布,可惜被顾潭渊搅黄了。
那两个公子被赶出长平镇的时候,小姑娘站在院门口,抱着织金布的匣子,欲言又止。
“你只是去买布,”想到那个文弱娇小的姑娘,宋月朗问:“她们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顾潭渊看他不如之前那样难以接近了,笑了笑,又坐回去让晓星扇扇子。
“我问的嘛,”世子好像是吃饱了,倒了一杯清茶润喉:“我把钱给那个姑娘多问了一句……”
顾潭渊问的是:“听说你被宋狄云欺负了,用不用我帮你把他捉来,用绳子绑着,麻袋套着,你拿棍子打他一顿出气。”
“不用,不用这样的。”
小姑娘慌忙摇头,四周都是顾潭渊的人,小姑娘咬了咬唇,又扯了一下顾潭渊的袖子。
“公子,那天当真是对不住你们,连累你和你的朋友了……”
“所以这布也是自愿卖的,你放心拿它去宫里交差,不用担心对不起自己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