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曲伊神色戒备看向这个男人,活像是见了鬼。
“不要这么紧张,”沈文誉摆摆手,“劳驾借我只手,脚似乎受伤了。”
曲伊又打量了他两眼,似乎觉得他目前实在是构不成什么威胁,于是便走在沈文誉身前,将一只手臂递给他,听见沈文誉好奇道:“那个男工呢?”
“谁。”
“下来同你一起的楚人,已经死了吗?”
“没有。”曲伊淡淡道,“他也知道这条通道,早跑了。”
这倒是叫人意外。
楚人北人的关系算得上不容水火,怎的还留了那畏畏缩缩的男人一条命?
沈文誉点点头:“怎么不把他也杀了?”
“你说起杀人和砍瓜切菜似的,”曲伊睨了他一眼,“长得这样纯,结果淬饱了毒,剖开了心都淌着黑水,白瞎一张好脸。怎么,你经常杀?”
“误会了,我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没有姑娘这样破釜沉舟的胆和心。”沈文誉抿唇似笑非笑,却不承认。
曲伊也不知信没信,但懒得同他废舌:
“没死就是没死。这种地方待久了,就是兔子和蛇都会生出情谊。再说了,大家只不过是普通百姓,你帮我一点,我衬你几天,才苟且着活。”
说到这里,曲伊带着微妙的恶意,甜声叹道:
“你不也是楚人么。大人,看我们厮混,感想如何?”
沈文誉默了默,呼出一口气。
也许是疼得厉害,这口气也是温冷的,实在听不出和善。
“去他的楚人。”沈文誉微微弯了眸子。
曲伊:“?”
看曲伊的表情,明显是咽下了一句“那你算是什么东西”。
沈文誉却不解释这句六亲不认的话,在曲伊发愣的时候,忽地接回了上一个话题:“所以还厮混了谁,符尺霜算不算一个?”
他没给曲伊多想的机会,两句打了曲伊一个措手不及。
曲伊:“……………”
她决定从此刻开始闭上嘴,再也不同沈文誉说半句话。
沈文誉听身侧没有动静,扭过头去仔细分辨,发现曲伊的唇死死抿着,连带着下颚绷出冷硬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看着不像是同谋被供出来的反应,倒更像是遇到了什么憎恨的对象,连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本能的应激。
“旁的都交代得差不离了,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沈文誉觉得奇怪,分明经过此前的相处,曲伊已经明显少了防备,有了开口的意思。
曲伊打断了沈文誉进一步的询问:“他不是好东西。我对他没什么好说的。”
沈文誉由此想到了什么:“你对他人的信任如此缺失,是受了符尺霜的影响么?”
曲伊:“……算是吧。”
沈文誉温和点点头,示意冒犯了。
曲伊觉得他冒犯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了,但偏偏每次都摆出一副好像真的很歉疚的样子,虚伪至极。看的多了,简直叫人想要撕烂他这副皮囊,让此人狠狠吃瘪几回。
沈文誉自然不知道曲伊动了什么念头。
他为了不加重伤势,走得很慢,可即使这样脚踝依旧痛的难以忍受,于是便停下来,打算找块干净地方歇歇。
曲伊等他休息,也许是显得无聊,捡了一块石头,在墙上敲敲打打起来。
沈文誉看着她敲出来的东西有了一点树的雏形,莫名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违和。
少爷自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折磨,也不知道伤到了什么程度,只感觉每一步都好像走在火刺上,顺手扶在了周围的石壁上借力。
他尚未来得及担心沐浴该有多狼狈,结果就这么个顺手一扶的动作,那点飘渺的违和感瞬间串成了线,沈文誉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曲伊,我问你。”沈文誉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为何我在这里没有看见火药的痕迹?”
掌心下煤壁触感平直,切口明显完整,更似人力拿着锤、稿挖掘出来的,绝非是火药引爆后粗糙的痕迹。
况且都走了这么远,沈文誉连一丁□□的痕迹都没见着。
如果这并非采集区之间的膛道,仅仅只是作为逃生的甬道所以才没有用火药的话,那这甬道挖这么宽敞做什么?两壁之间的宽度甚至可供驴子拉车。
难不成都准备逃生了,这帮人挖洞还要讲究一个精益求精吗?
“火药?”曲伊问,“那东西批下来就这么少一点,怎么可能一直用。你下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了么,就是用工具一点点采。”
“……少?”沈文誉慢慢地、缓缓问,“到底是你们私吞了,还是批给这里的少?”
曲伊觉得他问得十分无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