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一片茫茫的云海，自身仿若云置身其中。一缕凌厉的剑意自丹田升腾，蜿蜒缠绕于四肢百骸。

往昔的画面浮现脑海——剑影交错，前世今生的生离死别一幕幕闪过，记忆就像蝴蝶翅膀一般，扑闪着，看得见，忆不起。

他看到了叶韫，躺在他怀里冷去的体温……他心口骤然刺痛，几乎无法呼吸。

随着这一幕划过脑海，又有无数场景闪过，可惜每一次要么过快，要么就是覆了层遮挡。

接下来是他的师尊对他说的一句话，他终于能是看到、听到这画面了：

“小徒弟，你真的要接受这些？那你这辈子恐怕会很苦。”

“嗯，我要保护师兄师姐们，而且我是最适合的。”

适合什么？

一层层薄膜包裹着这些记忆的潮水，不让它们溢出半分，杜桥忆不起。

那便以剑去刺，心念所化之剑破空而出，直刺那层禁锢记忆的屏障。然而，那不过是一层柔韧的薄膜，任凭剑锋凛冽，也只堪堪划开一道浅浅的裂痕。

“师尊，我最适合，大师姐到小师兄他们都是彼此最为重要的人，我一心向道，只求他们平安幸福。”

平安幸福、平安幸福……

杜桥手心起了层薄汗，他想这可能就是他必须跨过去的那座大山。

他重新凝神，灵力的攀升使得眉间那三片花瓣更加红了，似是要滴出血来，识海的禁制被磅礴的灵力撕开一个口子。

“小徒儿，你知道为师给你们算命算到什么吗？”

杜桥知道离答案快进了，他尝试着继续靠近，去捕捉师尊的那段话。

“我的徒弟呀，都逃不过命中那一劫，为师算完，差点被气死了。

所以为师拼了这条老命修炼就是想要去与这天争一争，凭什么我这么善良的几个徒弟就都得这么个结局。

只是，苦了你了，逸阑……去找你的道吧，你们的师尊永远都会在你们的身后看着你们的。”

我的道……杜桥再也无法捉到他师尊的衣角，那银发银眼的仙人，就这么真的变成了个仙人离他们远去。

两个师姐那天哭得好伤心，还有大师姐……再也见不到你了，几百年前您酿的酒、泡的茶，我们几个再也喝不到了。

若是您，现在看到大师兄背叛师门，一定会大哭一场。

一幕幕记忆在脑内回笼，杜桥发觉识海的禁制竟减淡了些，他不知是谁在他脑海里下的，但他隐约能感受到叶韫的气息，也许和他有关吧。

若我忘记了这么多事，那叶韫，你前世说的我们一起在月老庙前求过姻缘，一起游过人间山水……竟都是真的吗……

怪不得，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怪不得，每次见到你，就会无厘头的喜悦。

那我们岂不是，早就相爱过？可若是我忘了，那你呢？叶韫，你又要承受多少孤独与痛苦……

他不敢再想，渐渐平息识海的躁动。

杜桥睁开眼，长睫微颤，目光微微闪烁，他忍不住伸手按住胸口，心跳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仿佛那里残存着一份执念，一份跨越了时间长河、穿透生死的羁绊。

既是对师兄师姐，又是对叶韫，更是对千千万万的人……

他想他大概理解为何叶韫要以本心入道了，每一个修仙者都是逆天而行，可飞升后大多都厌恶自己生而为人。

璇玑阁自有记录以来的紫级，无一列外得都是上界所造成的。命运从未眷顾与自己，以为上辈子就只是惨，未曾想还忘了这么多事。

这天，究竟要他怎样。

……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客栈的了，陶泽师兄对他变回原来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给他指了叶韫所在的房间。

小徒弟蜷缩在床上，很不舒服的样子。杜桥一阵心疼，上前把人慢慢楼在怀里。

“师尊？你怎么来……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