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策摇摇头,惜字如金:“没事。”
程曼曼关心地围着韩策,又是要给他喝水,又是要给他暖宝宝,但都不得其法。
宋斯年若有所思地望着韩策,道:“是不是那次洪灾遇险的后遗症?”
韩策仰头望着宋斯年,呼吸有些急促,难得显出几分孱弱来,“是,在水边还能忍受,一旦像现在这样坐船在水里,就会恐慌,心悸,发烧,生病。”
宋斯年皱眉:“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有自虐的倾向,既然这样,你呆在岸边不就得了,非要上船来受罪,简直有病。”
随着朝阳升起,浓郁的雾气逐渐变得稀薄,远处群山的轮廓被镶上了一层金边,更有万道阳光照耀人间,照耀仙女湖波光粼粼的湖面,照耀湖面赏景的人。
韩策面向朝阳闭着眼睛,声音平静:“不然呢?像你一样忘个干净,然后当个言而无信的懦夫?”
宋斯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程曼曼吃瓜吃得云里雾里,厚着脸皮想要前情提要,宋斯年见方文洲也好奇,这才解释道:“我们大二的时候去东非旅行,住的沿河的帐篷酒店,结果遇到特大暴雨,突发洪灾,我的帐篷被冲走,还好我及时爬出来,逃过一劫,过了四十二个小时才获救,韩策获救的时间比我还晚几个小时,估计留下了心理创伤,不然他不会怕水的,他五岁就学游泳了,是我认识的水性最好的人,我才是不会游泳的那一个。”
程曼曼:“那你真是命大,不会游泳还撑了那么久。”
宋斯年:“……”
大小姐说话是真难听,但倒也是事实。
遇险那天夜里,他要是醒得晚一点,就跟帐篷一起被洪水冲走了,等待救援的过程中,酒店不作为,当地警方不作为,许昊然他们身在异国他乡,几乎帮不上什么忙,急得团团转,要是他没能坚持那么久,肯定也无了。
韩策是在宋斯年之后获救的,除了有点溺水,他身上的外伤比宋斯年少,精神状况也比宋斯年好很多,但是见到宋斯年以后态度很奇怪。好像一夜之间变得自来熟,跟宋斯年异样亲昵,让宋斯年很不适应,那段时间,宋斯年创伤应激,总是头痛,脾气也变得很差,韩策一直凑上来让他感到烦躁,两人吵架,韩策愤怒地说“你不是答应我给我个机会的吗”,宋斯年根本不认,韩策还说宋斯年获救有他的功劳,宋斯年当然不信,就算他记忆缺失,智商也还是在的,按照时间推算,他落难的那段时间,韩策同样落难中,哪儿来的三头六臂来帮他?
宋斯年认为自己的反驳是完全合理的,但韩策对此异常愤怒,甚至红了眼睛。之后有两三个月,韩策没再出现在宋斯年面前。
去东非之前,他们的关系本就算不上亲密,经过这件事就变得更淡漠了。
韩策说他言而无信,跟那段经历有关吗?
如果不是程曼曼和方文洲在场,他一定要抓着韩策问问清楚。
太阳越升越高,晨雾完全散去,仙女湖又从仙境变成了人间。
船夫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便打道回府了。
到了码头,宋斯年下意识地想要扶韩策,但程曼曼比他更殷勤,动作更快,韩策便借了程曼曼的力起身,回到岸上。
程曼曼见到偶像脆弱的一面,已经光速从韩策的死忠粉升级成了骨灰级粉丝。
许昊然和杨晓芳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单独相处,也变得熟悉很多。
回程时依旧是许昊然开车,方文洲坐副驾,宋斯年和韩策坐后座。
韩策眉心紧紧皱着,嘴唇泛白,一直在闭目养神。
宋斯年玩着手机,却入眼不入心,他心里烦乱得要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刷些什么。
他转头看向韩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韩策这副难受的样子,他并不觉得开心。
韩策嘴唇干燥,有些起皮,宋斯年知道他嘴里的舌头有多处严重咬伤,喝水吃饭都会疼痛不堪。
宋斯年看着韩策。
方文洲通过后视镜看着宋斯年。
许昊然把他们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内心暗暗叹息。
很快到了民宿门口,许昊然一停好车就去后座扶韩策,民宿门口停了一辆豪华保姆车,一看到韩策,梁进就从保姆车上下来:“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是要急死我吗?”
他话音未落,韩策突然冲到路边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许昊然连忙跟上去,轻拍他的背,梁进吓了一跳,几步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下午还有个活动呢,违约要赔钱的。”
许昊然恼了:“你看他的状态,像能出席活动的样子吗?你是周扒皮吗,要钱不要命?”
梁进:“是我让他变成这副样子的吗?通告排那么满,昨天好不容易能休息,我让他在酒店好好休息,他非要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吹风,是谁不负责任?难道还能怪我吗?”
韩策吐完,用许昊然递过来的矿泉水漱了口,脸颊额头泛着潮红,许昊然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登时惊呼:“你在发烧。”
韩策哑声道:“没事,每次都会这样,梁哥,我们走。”
宋斯年始终远远地站着,目送韩策上了保姆车,最后又目送着保姆车消失在山间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