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香堂内,杨夫人已用膳过半,见沈凯之来了,命人添了双筷子道:“你不是在媚奴屋子中用饭,怎么来我这里了。”
沈凯之沉吟道:“媚奴,竟然敢把僭越的金器摆出。按家规,是要让管事嬷嬷前来训话的,可她在孕中最受不得惊吓。”说话时,沈凯之还是憋着一股气的模样。
杨夫人缓缓笑道:“媚奴是普通官宦之家的女儿,不懂皇家的规矩,最为正常,凯之应该多问金器是谁送的才对。”她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把在右阁中用饭的陶夫人叫来。
陶夫人躬身道:“我是送过一个金九龙爵杯给钱妹妹,但那杯子不算礼器,只算日常器物。”
杨夫人问道:“那可知金龙香炉是谁的?”
陶夫人惊讶道:“我曾挑选出五百两的金器,交予库内,特地嘱咐了溶化了在送给各院的夫人。”
杨夫人说道:“陶夫人事多,是难免有些疏忽。”她命陶夫人退下后,说道:“负责融化金器之人是蔡夫人。我打听过,送给媚奴僭越之物是蔡夫人。”
沈凯之想起钱琼瑛说的也是蔡夫人把金龙香炉送给她的,冷笑道:“是蔡夫人故意诬陷的媚奴。”
当夜,沈凯之就不顾上蔡夫人的多年情分,命人去抄家蔡夫人的院落,又想到钱琼瑛花做肚,雪做肠的性子,他道:“孙押班,你且再送一百两金子到媚奴府上,替我好生安慰之。”
杨夫人见丈夫还是这般不懂女子的心思,笑道:“王押班,你去北园把和子接来,让她陪媚奴几日。”
铜灯添油,严下堂西侧院中,冯嬷嬷紧张的不行,她知沈家的规矩,妾室若是犯了僭越之罪,轻则训话禁足,重者被赶出沈家都有可能,她口中满是不停的阿弥陀佛,又知沈凯之在杨夫人的院中用饭,劝钱琼瑛赶快到将军的面前请罪,将军见她是孕妇定会宽恕。
钱琼瑛只看着饭桌上没动过的饭菜,不动如山,很快孙押班把赏赐的一百两金子送来,并且宽慰钱琼瑛,又见桌案上齐整的饭菜,心叹:“将军的无心之举,倒是令钱小夫人多心了。”她道:“夫人命车大姑娘前来陪夫人。”
车和子一听是沈凯之对钱琼瑛说了重话,快步跑到钱姐姐屋内,一面劝钱姐姐吃饭,一面自嘲道:“要说着府上被罚的人最多的人,还不是我吗?”
钱琼瑛笑着与和子吃了饭。用完膳,两人卸妆梳妆毕,同躺榻上,脱下外衣钱琼瑛的肚子已非常明显,车和子给钱姐姐添了被子,便睡下。可钱琼瑛迟迟是未入睡,她摸过自己的肚子,明明不爱这个孩子,甚至恨透了这个孩子的父亲,可为什么她还不惜陷害他人,保护这个孩子呢?
二更天,钱琼瑛还是没睡下,她听到已和子平稳的呼吸声,令她的内心稍稍平复。
次日一早,杨夫人唤来和子道:“和子也是管过家的,你领着嬷嬷侍女,到蔡夫人的府中,好好检查一番。”车和子一怔,杨夫人道:“和子跟着去便可。”
无奈之下,车和子被簇拥上了马车,孙押班陪同,车后更是尾随着大批的嬷嬷婆子。
蔡夫人早已知道要被查抄的事情,曾经在这个府上这个事,她做抄家的事情的最多,如今想不到她也竟然被查了,整个人颓然地缩在角落。
众人来到蔡夫人院中,孙押班正色道:“夫人有令,命车姑娘与我们前来核对账目。”不多时,孙押班拿了二十多本册子,总结道:“姑娘,有五间库房内中东西少了一些,又有十间库房中的东西是多了。”
孙押班对着蔡夫人道:“这些事,老奴会一一禀告将军。”
蔡夫人管理着沈家事众多物,若是存在挑刺,难保会有差错。幸好只是一些小错,蔡夫人点头认下。想着查库房的事情应该结束了,可孙押班一句道:“将军的意思,夫人的妆匣也有检查一遍。”
蔡夫人登时脊背发凉,若只是检查库房,她尚可理解成沈凯之只想借此时敲打于她。
可检查她的私产妆匣,这……这不就是抄家吗?
孙押班把蔡夫人的侍女嬷嬷都赶出屋,她领着她的人马,亲自检查蔡夫人的妆匣。
一人清点,一人做册。
一个个箱笼被打开,里面的物件,哪怕是一根绣花针都被登记在册,直到写了三大册的账本,才检查完毕。对和子道:“姑娘,我们回夫人,院中禀事。”
回到杨夫人院中,和子把二十多本西院库房的账目呈上道:“蔡夫人院中的账目都核对好了,虽有一些小错误,但并无大碍。”
杨夫人淡淡问道:“蔡夫人的妆匣呢?”
孙押班把蔡夫人妆匣的三本册子呈上,杨夫人翻看了,问车和子道:“蔡夫人有这些妆匣实属合理吗?”
当年蔡夫人嫁到沈家时,有多少陪嫁,杨夫人是一清二楚的,如今才多少年的时光,蔡夫人竟然积累起,如此之多的私产。
车和子道:“蔡夫人的东西是多了一些。都是其他府上的夫人们看在将军的面子上,赠予蔡夫人的。若是没有将军的面子,蔡夫人如何有如此的财富。”
杨夫人笑道:“拿是拿一点可以,可是三本册子啊,比三品大员家抄家的册子还厚。她一个正六品的妾室,用的东西也是正三品的人要好的。”
孙押班禀事道:“蔡夫人借着我们家的名,不知道暗地里收了多少钱财,还做了不知道多少起耀武扬威 的事情。”下人把账册呈上道:“夫人要如何发落蔡夫人呢?”
杨夫人道:“以她放在的错事,赶出沈家绰绰有余,可她终究是在府内十来年的老人了,若是赶出了去出,怕是寒了众人的心,把她夫人的位置免了。待遇同吕小夫人一样。”吕小夫人因犯了事,虽是小夫人的身份,可实际待遇比押班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