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无甚表情但人挺热情的莫娘子告别,一行人出城去了。
莫如是远远注视着她们走远,叫人守着楼梯,不要打扰秋林大夫。
“娘子,为何如此郑重。”小丫头撑着伞,不解自家娘子为何送出这么远。
往常,也有达官显贵来求医的,没见娘子如此。
“酒囊饭袋,如何与地上仙相比。”莫如是声调平平,并无起伏,回头进了店里。
地上仙?小丫头收起伞,抬头看天,没有仙人啊,不解。
楼上,秋林沉浸于知识的海洋,仿佛成了一尾小鱼,畅快至极。
虽然耽搁了些功夫,但此时还是上午,太阳升起,却不灼热,清风徐徐,骑马坐车都不闷热。
“薛莫两位娘子,皆出身勋贵府中,我听说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主意比上一辈的还正。说出来行医开药堂,就做起来了。这里除了薛大夫坐堂,还另请了两名医术高超、医德甚佳的大夫,花费不高,效果显著,往来求医的甚多,竟红火了。”赵嬷嬷不断唏嘘,“若说天下奇女子,除却秦州,果然京中多。”
明媚坐在车上微微摇晃,城中还好,出了城便没什么好路,马车减震有限,她有点晕车。
好在路途不远,南山本就近便,赵嬷嬷的庄子也不在深处,很快就到了。
明媚白着一张脸,扶着深绿的手下了车,深深吐出一口气。
浅绿已经先滚下车去,在路旁草丛里吐了。
想要富,先修路,故人云的有理。
坐车的形容还算好,骑马的都是迎面一身土,哪个都潇洒不起来。
大家到了庄子上,先进屋去简单洗漱。
“到饭点了,姑娘们都在公厨呢。”赵嬷嬷看看天色,这边不养厨子,饭食都是大伙轮着做,饭食比城里早。
姑娘们起的早,早操完毕有早课,早饭就早,午饭也往前提。
庄子里大,丫头们进度不一,上课也不在一处。
崔惟这边的课,已经不是他自己上了,有成绩优异已经能毕业的丫头当讲师了。
他现在开的是小班课,给进度快的讲,再由她们传递下去。
“这些丫头,也该拿一份先生的月俸。”明媚跟深绿说,“咱们不用白工。”
大家有心气,有志气,进度快,爱助人,得鼓励,发奖金。
不能让先进吃苦,还吃亏。
也不能拿压榨旁人,当旁人无私奉献。
咱们是一家工场,就该多做多得。
即便她们不晓得劳动的价值,咱们也不能忽视。
深绿抽出一根炭笔,在一个手掌大小的本子上记录。
崔惟默默听着,深刻体悟,为自己之前的安排沾沾自喜而感到羞愧,他原来也在理所当然的压榨别人。
这就是腐朽的统治阶级的劣根性吗,这就是食肉者鄙的体现吗,崔惟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还不够干净。
以往看不上苏记,总觉得他是助纣为虐,原来自己自诩清高,实则也是污泥一般。
“唐棠,今日是谁主炊?”赵嬷嬷拦住一个连蹦带跳的小女孩儿,小女孩也不怕,大声回,“嬷嬷,今天是粟素姐姐、尤优姐姐,乐月姐姐,千茜姐姐,施诗姐姐。”
“做饭也该算工钱。”明媚又说,深绿再次记上。
这名字挺别致啊,都是叠字?浅绿听着,有些疑惑,便问了出来。
“上户籍都得取大名,这些丫头哪里有名字,不用原来的花名、小名,老身就叫她们照着姓氏取的同音字。还有些连姓氏都没有,就混乱取了个姓。”赵嬷嬷回了浅绿,又笑道,“娘子可不知,为了这些丫头的户籍,我没少往秦州去信儿。”
这里有不少是黑户女,贱籍、奴籍都有,哪里能在京中落户,更何况京中也没女户。
就只能把户口落到边境去了,秦州那头儿,赵嬷嬷与郡主说了,这些丫头都是明娘子的人,就是自己人。
明媚晓得是自己给赵嬷嬷添麻烦了,因她不想让这些姑娘落下两府的奴籍,这才累的嬷嬷要往秦州去信儿。
若是入了奴籍,一日为奴,终生难以解脱。
“谢过嬷嬷,谢过郡主。”明媚连连作揖,却是个作怪模样,逗得赵嬷嬷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