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尚服悄悄松了一口气,面上仍不动声色,除了点出能留下的人,再没说过话。
尚寝这边也是同样的情况,没活儿的都被裁撤了。尹尚寝狠狠哭了一通,与大家告别。这里的工作都具有专业性,而且用人不多,被和尚宫盯着,她也只能留下足用之人。
令人意外的是,点绿开口,让他们司灯司将会做蜡烛的女子都留下了,令专门安排了场地给她们,还对安全问题十分关注,安排了两名专人,管着防火之事,这样一进一出,尹尚寝手下人也不少。
点绿且看且学,与和尚宫等人不少套近乎。
三秋有样学样,趁着下午气氛松弛一些,便也各处溜达,与管事娘子随意交谈。
深绿带着小丫头们在屋里收拾,将点绿送回的信息归总,深感人手不够,这些丫头们早日能读写便好了。
等两位娘娘拆散头发,换了衣裳睡下,碎绿、星回与浅绿知会了一声,结伴往回走,家里一大堆事儿还等着做。
浅绿特意请一位女卫送她们回去,而今各处都忙乱,也是怕冲撞了。
明媚自己住到独乐堂来,后头带着两名女卫不说,这四边上都安排了人盯着,就是怕有不长眼的扰柳妃清净。
如此,外面再怎么乱,都闹不到眼前来。
话说回来,六房女官娘子若是镇不住手下的人,更换人员也要闹出大动静,便真不用留任了。
独乐堂东屋的炕上,并排躺着两位秦王侧妃。
文卿不仅预备了吃食,还估摸着尺寸,给明媚准备了衣裳,左不过是居家穿的,做大一点更松快。
两人都是一身烟紫纱衣,月白抹胸白罗裙。文卿已是成熟女子身形,明媚还是少女体态。
她太不争气,没有人家预想的那么高。
明媚开心的换上,透气凉爽,往温玉垫子上一躺,别提多舒服。听着窗外蝉鸣,这样的夏日,竟还要盖一层单被才行。
文卿侧过身,数着明媚的眼睫毛,“你啊,就是有福气,睫毛长,眉毛浓,不像我,每日都要早起画眉。”
明媚笑笑,往被子里一缩,只留下半个脑袋在外。
“我这里可没有臭男人睡过的,你闻闻,是不是你说的太阳的味道。”文卿见她这样,噗嗤一声又笑了。
明媚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果然是清爽干净,刚刚晒过的味道。
见她眉眼弯弯,文卿乐不可支,小声说,“我也不喜欢那股子丁香味儿,我不许他来这屋,这里只有你能躺。”
明媚自来就知道,文卿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她总能在某些时候勾起她的泪意。
她从未想着给她准备点心、衣裳、房间,可文卿都做了,做的比她想象的都要多,都要好。
她不知道,在家中这段时间,她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走出闺房去厨房。
这样对外明显不合规矩的事,明媚是不会做的,可她会。
她们曾约定过,要在一处养老,在一个有竹子、溪水、桃林和太阳的地方,白发苍苍的躺在一张床上,嘲笑对方的皱纹。
文卿将这个约定提前实现了,她一直记着,从未忘记。在明媚心里有太多东西,太多事,她一日中几乎没有多少时间能分给友人。
她配不上这样纯澈的友情。
“你不许把鼻涕抹在我被子上,这可是只有两匹料子的贡品金丝绵。”文卿怪叫一声,反手拿帕子糊在明媚脸上,打断了她突如其来的遗憾自责。
明媚迅速抹了一把脸,示意绝对不会蹭脏被子。
“感动吧,我就知道你会哭鼻子。”文卿拿帕子捂着嘴笑,不小心还呛了一下,低低咳嗽起来。
明媚赶紧给她拍拍背,就要唤人取热水进来。
“别忙,我没事。”文卿赶紧拦住她,“我不喜欢这些人把我当瓷瓶一样供着,你别叫她们,我睡了她们才能歇。”
文卿自己端起几案上的茶盏,就着温水顺了顺气。“不逗你了,我这处除了立春是我带进来的,都是桢郎安排的丫头。你若是要管课织园,便将她们一起管了去。我实在用不上这许多人,见着都燥。”
明媚手中有全套花名册,稍稍回忆,便想起一带而过的独乐堂,有一等一名,三等二十三名,都是节气的名字。
“我不耐烦管这么些事儿,只留下洒扫的就行,有立春跟着我足矣,我可不像你雨露均沾的,能顾得过来四个丫头。”说着正事儿,文卿忍不住又酸了一句。
明媚摸摸鼻子,没敢吭声。
“以后吃喝花用,我只管冲你说了。”文卿转而又笑,“我还有东西要予你看呢。你是想午睡,还是想随我来看。”
明媚散着头发,跟文卿从东屋溜达到西屋,西二间连着抱夏,都是库房,摆的满满当当。
“瞧这个,你若有不凑手的,只管拿去。”文卿挨个打开靠北墙的箱盖子,翻开十只箱盖,便娇喘微微,倚着墙笑言,“我虽穷,却也能拿男人的钱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