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阳不笑了，捏住钟渺的下巴问：“你怎么知道的？”

钟渺赶紧招了：“网上说的。”

赵晨阳皮笑肉不笑：“你搜过？因为好奇？”

钟渺忙解释道：“只是偶尔看到，偶尔。”

赵晨阳这才松开他，末了还叮嘱一句：“不许去。我不去，你也不能去。”

眼下，赵晨阳事业爱情双得意，正是春风十里，意气昂扬的时候。就是新厂子还缺个总管，他不得不一周跑工厂三四趟，忙得脚不沾地。

钟渺也在面试，国内几个知名证券公司来校招聘的时候，他也去了。虽然他才大三，但他的表现却是拔尖儿的。钟渺应聘的是投行，这个职位竞争力更大。HR直说，有很多高学历的海龟都在竞争这个岗位，钟渺本科尚未毕业，胜算不大。对方问了几个问题，留了钟渺的简历没有多说什么，钟渺也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所以钟渺又去看了别的两家投行，对方也很犹豫，虽然钟渺也很有才华，但是他大三还未毕业，来自己公司也可能只是一个跳板，明年毕业还不一定能留住他。当HR提出要签订劳动合同，必须工作满三年才可以入职的时候，钟渺略思索了一阵，就签了。这个投行虽然不是名俩前茅的，但也是国内知名的。他有信心以后能承接大项目。而且他也打算进修，继续考本校的金融学硕士。半工半读的话，三年的时间刚刚好。

钟渺的公司离现在的住处有八站地，赵晨阳每天送他上班，两个人都要早起。赵晨阳习惯了，但钟渺是懒猫，闹铃响了也要赖床五分钟。赵晨阳太宠他，早早把牙膏挤好，早餐做好，再亲亲他的额头叫他起床穿衣服。

新厂没有跟莫桑同一个公司，而是注册了新的公司，叫晨兴。

经过多方打听，赵晨阳挖了一个人过来坐镇晨兴。

此人的经历也很传奇，大学毕业还去当了几年兵，在部队升了排长，退伍后帮他的高中同学管理厂子，把一个小伞厂管理的有条不紊，但是因为这几年生意太好，他建议多搞一条生产线，因为工人经常加班熬夜，确实很辛苦。但是厂老板不敢扩充设备，不想追加投资，工人纷纷怨声载道，有的甚至离职不干，去了旁边别的厂子。

整个工业区大部分都是制伞的，工人们不愁找工作，去别的厂也是做一样的活。有些有经验的工人技术好，流失了就是一种损失。他很心痛，但是他的朋友却不以为意，说工人走了再招就是。

赵晨阳打听到后，便经人介绍，悄悄地与他碰了一面。

许云松人如其名，刚满三十，身形挺拔，面容刚毅，整个人丰神俊朗，自带一股洒脱爽气。赵晨阳跟他一见如故，谈了一个下午，仍然舍不得离开。许云松不想离开自己的发小，也不想离开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任凭赵晨阳开出一个极高的价格也没有点头答应。但他也很欣赏赵晨阳，虽然第一次见面，也毫不保留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赵晨阳回去一边跟钟渺说许云松有多好，一边叹气这么好的人才不能为自己所用。

钟渺却觉得他们还有希望。许云松的同学跟他理念不合，许云松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但他的同学只想经营好自己的厂子，久而久之，许云松无法伸展拳脚，自然也是不愿意留在那里的。但是他为人仗义，不愿意独自离开。其实他的同学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管理人才，许云松也就没有压力了。

钟渺和赵晨阳私下里还偷偷打听了一下许云松的家庭情况，竟然发现他三十出头一直单身，家里条件不错，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妹妹已经结婚了，弟弟还在国外读大学。父母都是机关单位上班的，这两年也退下来了，闲来没事就操心许云松的婚事，奈何许云松一次相亲也不去。听说是大学时候谈了一个对象，父母激烈反对，结果两人分手了，许云松至今不谈对象不结婚。

赵晨阳匆匆出差了一趟，两天后却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他没找到许云松的前女友，他的同学都说没见过他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儿。

这个女生可能是校外的，也可能是别的学院的，赵晨阳忙活两天，毫无所获。

钟渺也在网上查询许云松的信息，但那个时候网络还不发达，除了在学校的网站上找到了当时的一张毕业照，也没有寻到蛛丝马迹。

赵晨阳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推荐给许云松。赵晨阳说找一个善于管理的人不难的，难的是能找到一个会“起死回生”的管理者。

许云松当下没有答复，一个月后突然打电话约赵晨阳见面。

他辞职了，那位新来的总经理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他留了一个月，交代好一切细节，和老同学吃了一顿饭就安心离开了。

他来的那一天，赵晨阳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租好的房子，厂里的宿舍，还有车子。

许云松刚来第一天就和赵晨阳一起召集所有部门经理开会，听他们汇报各自情况。赵晨阳也在会上说自己终于不用两头跑了，以后的所有事宜都归许云松管理。

吃晚饭的时候，许云松跟赵晨阳碰了一杯酒，说已经知道了他为他做的一切。

“你能对我这么重视，我很感动。但是我那位初恋不用再找了，因为她已经结婚了，孩子也快上幼儿园了。”

赵晨阳也猜到了这个结果：“你已经见过她了？”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她在哪里。她回了自己老家的城市，在那里结婚生孩子。”

“很遗憾。”

许云松摇摇头，淡淡的目光看着眼前这杯酒：“没什么，都过去了。”

“当初为什么分手呢？”

“因为她不会说话。”

赵晨阳一愣，许云松笑道：“对，这就是你一直没打听到她的原因。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当初快过年了，我爸他们带着我还有一群人在包间吃饭，她来上菜。”

许云松笑了一下，眼里是追忆往事的温柔：“发生了一件很可爱的事情，她因为是寒假兼职的，其实不太懂酒桌文化。我爸底下一帮人是打算结束一轮喝酒的，就说白酒喝完了，还装作问一下她，她不明白，就拿起酒瓶晃了晃，也不说话。那大家伙就想糊弄过去，结果她急了，特意把那瓶酒在大家跟前晃了晃，晃出了水声，意思是没喝完。然后一桌人都沉默了，那个人脸都绿了，瞪了她一眼，赶紧打圆场。她这才明白自己做错了事，红着脸退出去了。”

赵晨阳也跟着笑，叹到：“学生都是象牙塔里的，怎么会这些社会上的东西。”

“是呀，所以那次我就知道她了。她寒假没回去，一直在那打工。我就经常去那里吃饭，有一次还帮她打了一个小流氓。那流氓真恶心，故意装醉趁她上菜的时候在她身上摸。那件事以后，她第一次跟我道谢，我才知道原来她不是羞涩不爱说话，其实是不会说话。”

赵晨阳抿抿唇：“其实，你父母不同意，我也能理解。换做我我也会反对。现在，我爸妈也反对我现在的对象，我想，你大概也听别人说过了。”

许云松点点头，两人举杯碰了一下，许云松道：“希望你别走我的老路，坚持下去。”

“一定。”

大概是今晚的酒意上头，许云松眼圈略有些泛红。

“其实，我一直没有怪过我爸妈。当初他们反对，我爸还把我调到了部队去当兵。那个时候只要我坚持一下，抗一下，说不定就能成了。但是我没有，我很怂，我也怕，怕我以后会反悔，怕熟识的人会笑话她笑话我。我跟她恋爱期间，从来没有把她介绍给我的社交圈子。好多人都不知道她。把她带回我家，也是我孤注一掷的想法，我以为我会很有担当，但其实我内心也摇摆不定。我爸妈用点手段，我就投降了。我想她大概也知道我的想法你，在我上部队期间，自己主动提出分手了。”

赵晨阳宽慰道：“那会儿年纪小，有所迟疑也是正常的。人生总免不了遗憾。”

“对，人生总免不了遗憾。但是当时的我就是做错了。我既给不了她未来，就不应该去追求她。我追求了她，却心志不坚，让她伤心失望。我想象不到那几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后来我才打听到，她毕业后就回到了云南，在那边的聋哑学校当老师，那份工作也是我妈暗中帮忙的，待遇也还可以，她又勤奋踏实，日子也算过得稳定。她那个老公，好像是一个厂里的技术，我见过一次，挺憨厚忠实的一个人，对她不错。两人生的儿子很机灵，会唱会跳的，是个好孩子。我看过他们一次，心里才释然了一点。不然这一辈子我都会良心不安。”

“所以你一直单身就是因为还没全完全释怀。”

“不完全是，一方面是因为我心里好像死灰一片，没有建立家庭的渴望，另一方面是我太忙了，空不出时间去投入一段感情。”

赵晨阳道：“在我这里，你不需要这么忙碌。来到新城市，人生就是新篇章。你这棵树只是暂时休眠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男人有事业也得有家庭。”

他举杯笑道：“致未来。”

许云松笑了笑，与其碰杯：“致未来。”

找到了帮手，赵晨阳就轻松了许多。新衬衫西装的设计部在热火朝天的研究图样儿，许云松是个能干的，凡是定下来的式样，很快就做出了样品。

新的网站也投入了运营。工厂在他们接手后打响了第一仗。

郑文哲说这次必须加大广告宣传。模特的照片照着国际大牌的标准拍摄。许云松还利用了自己的人脉，让品牌上了杂志，穿在了明星身上。

这一仗他们非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