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亲颓丧又伤心的背影,赵晨阳的眼眶有点发酸。
但总算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走到钟渺面前,捧起他低垂的面庞,吻了吻那双哭过的有些红肿的眼睛。
“我们不会断的。我的宝宝这么勇敢,我死也不会放手。不管我妈同不同意,我都要你,我只要你。”
钟渺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好。”
他把头枕在钟渺膝盖上,任凭钟渺冰凉的手抚摸着他脸上轻微的红痕。
你打倒心里的那头小怪兽了吗?你脱困了吗?他很想问,但他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赵晨阳和钟渺就起床买好早餐等谢玉芬醒来。
几个人都没睡好,谢玉芬早餐也吃不下,只简单喝了几口粥。赵晨阳劝母亲再吃点,谢玉芬说自己晕车,怕吃多了会吐。
虽然晕车,腰痛,因为不放心儿子,也要坐一天火车来亲眼看看。母亲真的老了,即使天气已经转暖,身上还穿着厚毛衣和棉马甲。她低着头整理自己的毛巾和牙刷,舍不得把它们扔掉。那双手因为早期干活过多,带着一层薄茧,手背很瘦,没有了记忆中饱满润泽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凸起的青筋和一层皱巴巴的皮肉。她的头顶和鬓边已经有数不清的白发,眼下的皱纹因为睡眠不足显得愈发深刻。
时间是无情的,就像长大的孩子,不会回头,也不会为任何一个母亲停下脚步。
钟渺洗了几个苹果,带了几根香蕉和一盒饭团装进袋子里。赵晨阳接过嘱咐谢玉芬在路上饿了吃。
提包装好,赵晨阳又在里面悄悄塞了一些钞票。收拾妥当,就送谢玉芬去车站。他在窗口把票偷偷换成一等卧铺票,想让谢玉芬这一路上能舒适点。
最后排队等检票的时候,谢玉芬低声嘱咐儿子。
“你们不要胡来,房子不能合买。我反正是不同意的。等你大学一毕业,我就安排相亲。”
赵晨阳皱皱眉头:“我不会相亲的。妈,您就别操心我了。”
谢玉芬还想说什么,检票口开了,人们都顺着往前走,赵晨阳退出来说:“妈您把票掏出来,等下上车不知道在哪里就问乘务员。我的事儿您别操心了,等放假了我就回去。”
赵晨阳回来的时候,钟渺已经去上课了。他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清扫卫生,洗床单换枕头,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钟渺那个房间。
等一切都收拾妥帖,他才安心地坐在沙发上休息,环顾四周,心里熨帖得不得了,这几天的别扭和忐忑终于结束了。
伴随着钟渺20岁的到来,这一年的春天又要结束了。赵晨阳和钟渺在这一天签了购房合同,交了房款,等到明年过年,他们就能搬进新房子了。
这一次,他拿出之前的戒指有一次跟钟渺说,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钟渺没有拒绝。
这枚铂金戒指就这样一直戴在钟渺手上。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大家看到还起哄他们私定终身了,一定要摆个订婚宴。
除了吴晓玲和郑文哲。
他们两个人一个强颜欢笑一个臊眉搭眼,不约而同出去吹一场失恋的风。
郑文哲站在楼道口吸烟,吴晓玲靠着墙壁静静听着屋内传出的欢笑声。
“我其实暗示过赵晨阳妈妈,原本是想让她去阻止一下那俩人。现在看来,失败了。”
郑文哲吐出一个烟圈,“你挺腹黑的啊。”
“是啊,就跟韩剧里的恶俗女配一样。”
吴晓玲自嘲地笑笑。
“那倒没有,顶多也就是一群演。”
“你们gay都这么毒舌吗?”吴晓玲侧眼看了一眼门内,“你能一眼就让人看出是GAY,可他一点都不像。”
郑文哲翻了个白眼,“因为我们类型不一样啊!他这样又帅又猛的,弯男直女都喜欢吧。”
“我总觉得他不是。在我内心总是有一线希望,万一呢,万一他还是喜欢女孩子呢?我越来越努力地提升自己想让自己变得优秀,可我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像钟渺一样,能与他肩并肩从容地站在一起。”
郑文哲掸了掸烟灰,垂目不语。其实他也跟吴晓玲一样。赵晨阳是个优秀的人,跟他接触越久就会自然而然喜欢上他。他聪明,沉稳,果决,对下属信任又把控得当,小小年纪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
有时候他确实很嫉妒钟渺的好运气,前男友是钢琴家,现男友是企业家。他那几个前任却各有各的烂。幸亏他跟着赵晨阳正正经经地工作学习,要不然他现在也会是个混日子的人。
“既然放不下,就偷偷喜欢呗。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他掐灭烟扔进垃圾桶,转头对吴晓玲莞尔一笑:“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能移情别恋的话,趁早。”
“你就是这样吗?一边喜欢他放不下,一边还在找其他的树,我看你忙活这么久还不是一样围着这棵树打转。”
“......”郑文哲无奈地耸耸肩,“那你随意吧。”
钟渺这天收到何其的短信:“生日快乐。”
简短回复一个“谢谢”,钟渺又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二十岁的他一边讲电话一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赵晨阳在旁边依偎在他身上,吃着一块小小的生日蛋糕。电视的声音调小了,蜘蛛侠正伸出手指吐出丝,从一座城市上空高高地笨拙地荡过去。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五一假期来临了。赵晨阳本来想和钟渺出去玩一下,但是母亲的腰间盘手术不能再等了。便回家几天陪妈妈住院做手术。
弟弟也在帮忙,但是高中生的时间比金子还珍贵,赵晨阳便赶他回家去了。
妈妈住的是单人病房,病床旁边也有沙发床可以睡。他在妈妈面前接钟渺的电话,也跟谢玉芬说钟渺很关心她,在问候她的病情。谢玉芬当没听到,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这孩子再好也是个男孩子,可惜啊。
手术过后,赵晨阳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才回来。妈妈不能随便动,他要负责照顾她,还要照顾弟弟的生活起居。
回到学校又马不停蹄的工作学习,赵晨阳就是精力再好也吃不消。这次的春季流感他没躲过,破天荒的发了烧。
他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被子还觉得冷,无奈钟渺又给他加了一层。
吃过感冒冲剂,钟渺帮他按摩两边的太阳穴缓解他的头痛。赵晨阳前一秒还说让钟渺跟他保持安全距离,后一秒就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
钟渺的手指顺着他硬挺的眉骨按过去,再深入到头发里揉捏头皮。
赵晨阳睡熟了,浅浅的呼吸起伏着。
钟渺慢慢地停下手,静静地侧躺在赵晨阳身边看着他。这几天赵晨阳不在,就他一个人确实有点落寞。现在赵晨阳睡在他身边,他觉得心里无比踏实。他靠过去一点,轻轻贴着赵晨阳的肩膀,安心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