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是电击。”周文静说。
仿佛被小小地电了一下,周文静忽然眼睛一亮,激动起来:“我知道了,是高压电!那个女孩的火箭炮……”
“嘘。”徐知夏去捂她的嘴,“待会说。”
两个人猫着腰走到目标位置,再次比着手势确认了一次路径。
那是一棵三四层楼那么高的古树,需要几人合抱的树干直着往天空伸去,然后展开宽阔的粗枝。
黑色巨型生物此刻已经没有了八爪鱼的形状,它半边身体像被什么啃过一样,参差不齐地扭曲着向里缩去,和另一半身体一起平铺在树冠上,像一大床黑色的棉被。显得这棵老实本分的古树,像什么邪恶大蘑菇。
周文静冲徐知夏比手势,开枪这种事还是徐知夏比较稳。
光线越来越暗,徐知夏也没怎么瞄准,随便挑了块受伤严重的地方,毫不客气地连开数枪。
异形骤地朝后缩了缩,浑身的眼球全部转过来。能看出它在锁定,动作并不快。
见徐知夏还在贪枪,周文静真想敲她一下,能不能分点场合。
“走。”
两边高大树丛急速后退,不断有荆藤枝条刮过两人的四肢。
很顺利的,异形追了上来,路径果然呈一种右弯的弧形,并且和周文静计算的角度一样。
三分钟后,完全没怎么费力的两人回过头,眼看着异形蠕动爬进早就埋伏好的雷区。它的缺胳膊少腿的前进动作让徐知夏想到“蹒跚”这个词,有点辛酸。
两人迅速朝前方卧倒。
斜后方传来激烈的爆炸声,连环枪似的密集地连响6声,烟尘将整个天空都覆盖住,四周黑下来,空气变得浑浊。
周文静从口袋里掏出个头戴式照明灯,戴头上按亮。
“我去看看。”
徐知夏将背着的枪端好,也迅速戴好头灯,快速跟上去。
实在是能见度太低,有没有灯差别都不大,空气中颗粒物太多了。两个人捂着口鼻一点点往前挪。
徐知夏方向感差一点,再加上看不到,低头再抬头的功夫,就发现自己走失了。
“周文静……”
她正要叫,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非常用力地攥住她的胳膊,她吓到差点抬手就是一枪。
“徐知夏,徐知夏。”
她好像被拽进了一个剧烈喘息的胸膛,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但应该是人。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她恍惚,鼻腔里能闻到干净的皂味,很熟悉,和周围的火药泥土苔藓味一点都不像,比那些都好闻。
徐知夏豁然抬头,头顶的光线照亮面前人的下巴,“沈皓?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未开发的山脉,为了追异形,她们又往里走了好几公里,深入到了以前没有敢涉足的地方。
沈皓没有很快回答她,看起来有点在状态外。天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没有信号。
“你妈妈接到电话,说你们在山里遇险,报警了。”他语速比平日快,中间有几次短促的停顿,像嘴巴接不上脑袋,这很少见,“这边有爆炸,我离得很近了,我在想是不是你。”
“我找你很久,徐知夏。”他失态地说着无关的话,“这些天你为什么一直没来找我?你手好了吗?”
耳边是他剧烈的心跳声,说话时胸膛的震鸣声,徐知夏和他贴得很近,在这个偏僻又危险的山中,这感觉很不真实。意识在这个危机时刻忽然产生了些微妙的错位,好像时间在这个角落停下了。
她想起来自己前几天说,明天就去找他。然而已经过去五六七个明天了。
所以他去她家找她了?
两个人的手被不由分说地握在一起,徐知夏努力依靠头顶的一小块灯光,带着沈皓往前摸索。照明灯的能见度恢复正常,大概天是真的黑了。
地上逐渐能看到类似异形残肢的物体,躺在炸翻出泥土的草皮树枝间,四周一片狼藉,而周文静依旧不见踪迹,徐知夏开始怀疑走丢的其实不是自己。
直到现在,沈皓才弄懂徐知夏今天做了什么,他停下来查看那些黑色的东西,脸色难看得要命。
“别离我太远,周文静说炸死异形的概率只有70%,很大可能它还活着。”徐知夏端起枪掂了掂,发出清脆的上膛声,“可能还需要我补刀。”
沈皓觉得她们主意简直大到了天上,而且毫无危险意识——自己都知道没有把握的事,竟然想也不想就做了?
这已经不能够用年纪小来粉饰了,她们人格上完全缺失了对“后果”的考量,这也许是家庭教育的失责,出去以后,他会去和她们的父母谈谈。
关于如何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生存者,也许他更有经验。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极亮的破空声,听起来近乎一声悠长的口哨。
那声音徐知夏今天下午听过很多次。
完!
徐知夏心里只来得及划过这样一个念头,就被沈皓箍在胸前,朝后扑去。
猝不及防到不可思议的一发火箭炮。
冷不丁到像小孩过年一时兴起随手一丢的炮仗。然后炸翻了一车面包人。
竟然有人类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人世间举着炮筒乱轰乱炸。周文静说得没错,果然是个疯子,她想。
她眼前闪过沈皓苍白灯光下的一张脸,贴得很近。他完全挡住了爆炸的余波。
——她好像把他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