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碎碎，拼成完整的长卷。

天台表白被拒后，于凡并不苦恼，反而很享受这个追人的过程。

她是江引的同桌，还和江引住得近，无论怎样她都和江引有不可避免的接触。

于凡不把这个当玩笑话，她很认真。

每天洗脑式的告白，流水的情书从于凡手里流向江引的书桌。

其实内容都很单调，脱离不开的意思就是：江引，想谈恋爱吗？

又或者是：江引，你真的不想拥有一个明艳大方善良美丽的女朋友吗？

于凡见缝插针，上课时偷偷给江引塞小纸条问，下课时趴在他旁边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问，甚至会动用她那自封的高超画技画出追求人的场景来问。

江引对此就冷淡很多，他总是不发一言接过于凡的情书，然后再轻描淡写还给于凡一句“好好学习”。

于是，那个时期两人的对话总是成双成对的。

——江引，你真的不想谈恋爱吗？

——好好学习。

于凡不觉得他无趣，反倒追的更上头，但其实她那个时候也没分清那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爱情。

春心萌动，可能就极其适合那个年少时期。

于凡总是很热情，以至于她每天晚上绞尽脑汁想情书内容过于兴奋导致失眠，在课上睡着被语文老师直接拎起来回答问题。

那是一节作文赏析教学课，于凡记得很清楚。

语文老师很温柔，穿着印花旗袍，声音不疾不徐，很是催眠，至少在于凡看来是的。

她的头不由得慢慢向桌面滑落，不过于凡也没有顺势趴下就睡，而是跟小鸡啄米一般抗争着。

渐渐，耳边失去所有声音，刚要奔赴梦乡的于凡就被语文老师敲了桌面。

于凡心一紧，瞬间所有困意消失殆尽，精神的不能再精神了。

语文老师从不厉声呵斥，而是笑着让她站起来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

于凡才被惊醒，处于状况之外，哪能知道讲了什么，乖巧的笑起来，说：“老师，您再说一遍呗，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没听见。”

“你倒是实诚。”语文老师绕过她走向黑板，又跟她说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其实很简单，语文老师说：“平时的作文大家用的词都太过俗套了，咱们换一种词义相近使用频率相对来说不那么大众的词，是不是会显得更有水平一点，阅卷老师看见说不定会眼前一亮，给的分数更高也说不定。”

语文老师看向于凡，“黑板上的这些词，你想想用什么别的词替换掉合适。”

于凡看向黑板，上面已经有语文老师举过的例子。

比如，寒来暑往可以用露往霜来替换掉，虚度光阴可以用蹉跎岁月替换掉。

于凡站起身盯着看了半天，班上的同学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就在旁边的江引想要写下答案递给她看的时候，于凡一摸后脖颈大声笑着说：“老师，咱们可不兴搞那替身文学。”

全班一愣，随后哄堂大笑起来，语文老师也忍俊不禁，笑声像是要冲破房顶一样，连走廊甚至隔壁班都能听见。

江引看向窗外，右手捂住上扬的嘴角。

语文老师没听过这钟稀奇的回答，笑了会儿就让于凡坐下了。

经过这一茬，也不找人回答了，自顾自把答案都给了。

下课铃一响，于凡就趴在桌面上了。

前桌的刘明生和孙悦在前面打打闹闹，笑得可欢了。

于凡笑着看了会儿就把头转到江引那边，然后就看到江引茂盛的短发。

他们挨着窗，盛夏的天却没拉窗帘，窗户大开着，偶有丝丝凉风吹进。

十一中除了办公室，其他教室都没安装空调，只有头顶老旧的吊扇在嘎吱嘎吱工作运转。

于凡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身体往窗户那边偏去，左手撑着墙，一低头就能看见被自己身体笼罩的江引。

日光投在他身上，眉眼唇鼻投下阴影，于凡伸出右手，悬在半空。

投下的阴影正好挡住江引的眼睛，她总是这样做，江引一次都没有察觉过。

于凡总觉得江引很累，他的眼睑处总是透着青黑，一下课什么都不干趴在桌面上就补觉。

江引的睫毛很长，于凡每次盯着看都想伸手摸一下，但是她怕弄醒江引便只能忍住。

于是，摸不到的她就只能通过想象来感受。

可能会有点硬，因为他的睫毛很直，看着就很扎人。

想着想着，就心痒痒。

就偷偷摸一下也不过分吧，但她还是没有摸上去，因为江引这次睁眼了。

她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和他对视上了。

于凡不尴尬，反而明媚地笑起来：“太阳太大了，我给你遮一下，有没有睡得更好一点。”

随后抽回手坐回座位上，双手捧着脸看向黑板，一直到上课铃响。

江引直起腰时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睫毛，正好被心痒痒的于凡看见。

但她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