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知道的对不对?这么多年你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计划!告诉我,你告诉我!”
于清倾猛地睁开眼,发现站在自己床前歇斯底里的,正是熟悉的沈泽芳。
十四年前的沈泽芳。
又是这个梦。
于清倾认得这里,这是秦家老宅,秦可颜从小长大的房间,就在秦可砚房间的对面。
十四岁的于清倾,躺在她的小床上,淡漠地看着站在她床头面容扭曲、举止疯狂的沈泽芳。要是换成她的学生,估计不敢认这位沈教授,但于清倾可以。
这人做了十四年她的妈妈,她可以认出来。
她也想回应她,但她说不出话。
每次在这个梦里,十四岁的于清倾都会变成哑巴,就算张嘴也没有声音。
因为十四年前的于清倾,真的不知道那孩子在哪,更不知道绑走那孩子的人躲在哪里,躲在哪窥伺着乱成一团的秦家。
好在这是梦里,不论沈泽芳怎么摇她,抓她,她都没有感觉。
人的记忆会自动删选,十四年前经历过的痛,早就被屏蔽。
于清倾重新闭上眼,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背圆周率,强迫自己入睡。
可惜睡着后还是会醒,醒了还是会看见默默站在自己床前的沈泽芳。
看她又一次,哭得满脸泪痕,喊得歇斯底里。
终于,于清倾猛地睁开眼。
看着熟悉的御园才有的天花板,于清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脑袋,都充斥着细碎的冷意,像是被人塞进了碎冰。
又冷又僵硬。
睁着眼在黑暗里缓了好一会,于清倾才探出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3:52。
这么早。
于清倾睡意全无,整个人还沉浸在梦中的恐慌和无助里。她摁亮了床头灯,又打开了床对面的投影,找了一部热闹的综艺,调低声音后点了播放。
噩梦后的于清倾需要一点人气,好让她记得呼吸。
说起来,上周她刚做过这个梦,要不是晚上季应风说了一通有的没的,也不至于这么快又梦一次。
这么想着,于清倾手里无意识地点开了通讯录。
是季应风的号码,昨晚刚搞到的。
不是说随时吗?于清倾报复一般地拨通了这串号码。
没想到刚打第四通就接通了。
“我是于清倾。”没给他发飙的机会,于清倾直接自报家门。
对面的呼吸声浓重,于清倾猜他在压火气。
“原来是于老师,我还以为哪个神经病半夜来电。有事吗?”季应风说。
“晚上你走之前那句话,什么意思?”于清倾毫不客气地直言。
“你不会一晚上都在想我说的话吧?”季应风没有直接回答,话里隐含了似有若无的暗示。
“你要是没睡醒,那就挂电话白天再联系。”于清倾作势就要挂电话。
“我的意思很明显,”季应风继续道,“你是绑架犯的女儿,我是诈骗犯的儿子,我们的一辈子早就定型了。”
“注定淹死在原罪的泥沼里。”
话音未落,于清琴直接挂断了电话,紧跟着把手机扔了出去。
刚刚才缓过来的刺骨冷意又一次袭来。
绑架犯的女儿。
已经十几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以为,只要被换了女儿的沈泽芳不追究,被绑架的秦可念不再提,真正的绑架犯柳琼仙就会被宽恕,捎带着,她心里的负罪感也会逐渐消散。
即使发生过的事,总会一遍又一遍在她的梦里重演,提醒她,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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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知道的?秦可念告诉他的?”第二天,颜初特意跑来御园陪于清倾吃早饭。
“不可能,这件事秦可念绝不会告诉别人。”于清倾抱着豆浆杯,眼神还是直愣愣的。
“你爸妈,”颜初发觉有歧义,特意加了修饰语,“你秦家的爸妈,不是答应封锁消息,那知道的人应该不多,能不能挨个查?”
“你直接说我爸妈我也知道是谁,”于清倾没回答颜初的问题,“我亲妈自打我记事起,就一个人在秦家当园艺师,从没见过她丈夫,来找过她的只有一个弟弟。”
“会不会就是那个弟弟……”颜初猜测道。
“我不知道。”于清倾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暴躁,但控制不了。
“那季应风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要曝光不成?”颜初也没在意于清倾的冒犯。
“他没说。”于清倾说。
“这不纯纯神经病吗!”颜初忍不住骂了一句,见于清倾还是精神紧绷的样子,担心道:“那周末蔚然他妈妈的品酒会,你还去吗?”
兰心生日的邀请,早在录离婚综艺的时候就已经给到了于清倾。
于清倾知道颜初的意思,秦家两个女儿,没道理只邀请一个,秦可念肯定也会去。
“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