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沫什么话都没留给他,仿佛不需要同他交代什么一样,拼默契来了,不得不说他两这一番操作的确比他想象的还要默契。
算起来苏沫进京也有好一段日子了,他们还没见过面。
不是他没想过和苏沫再见一见,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一堆朝廷里的破烂事烦他,苏沫那边也忙,一堆家里的糟心事要解决。
这样转念一想,苏沫进宫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他晚上也能睡在宫内了,有什么事情也能直接找到人,方便的很。
颜暮唇角刚扬起来,又忽然定格。
他为什么要亲自去找苏沫,即使是她不愿意进宫,当场驳了苏文谦的自荐,以后有事情让影武卫送信或是与往年一样暗室留信就行了,有什么必要是要日日去见她的吗。
这念想来的莫名其妙。
苏沫应该是生气了,才不想同他说话,但他的话肯定是要让她听的,想什么时候交流就什么时候写信这种事只有他才有权这样做。
颜暮打了个手势,让暗卫将卖糕人招进宫来,当场写了封信,让他送去给苏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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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苏沫都还没用这具身体好好看看洛京城的繁华,她腿一蹬,从椅子上坐起来喊上了青黛;“走,同本小姐上街去买点东西。”
青黛好奇地问苏沫:“小姐你要置办啥。”
苏沫很有底气地说:“置办嫁妆!”
青黛:“小姐你......真想得开。”
卖糕人这几日在市井中听到了不少选秀的消息,一直满腹疑问。
他们隐武卫应该是很不容易才将人弄进苏府的,现在怎么又要把人家弄出来呢。宫里难道还有什么需要再派个探子埋伏的必要吗。
到了苏家门房前,卖糕人再一次确认了苏大小姐要进宫为妃的消息是否属实。
门房剃着大牙抠着脚丫,噜噜嘴说:“那可不是,咱们大人大义...咳,咱们大小姐走运,入了陛下的眼,这就要当娘娘去咯。”
卖糕人确定了消息,更一头雾水了。
他等了会也没见里头有人出来,便又拿油纸包了几块糕点往门房怀里塞去,“大小姐之前照顾过小人的生意,就说小人的点心好吃,以后也不知这手艺还能不能送到未来贵人面前,要不您帮忙去问一声吧。”
门房接了东西哈哈大笑:“你这个汉子倒是会拍马屁拉关系。大小姐不在府里呢,刚出去了,都要嫁人咯,这不就照你说的话吗,还不好好玩玩,进了宫可就再难得上街咯。”
卖糕人在西市一间茶坊里找到苏家大小姐的时候,又听到里头的人在大声闲谈昨日的选秀。
“......苏氏女?哪个苏家?入选的这位苏小姐你们都认识吗。”
“是啊,就你不知道吧,就是出了宸妃的那个临州苏家!”
“啊!宸妃啊,那我知道!他们家还敢送女儿……呸呸呸,是我多言了。”
“嘁,怕什么,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说了,听说这苏家小姐刚被接回府里来,以前一直在庄子里住着,好日子都没过几天呢,不怕成为下一任宸妃啊。”
有人中途插话道:“可宸妃还是真真受了几年宠,死前都在享福呢。”
“哎呀,有什么可惜的,这位苏家小姐也不是个什么好闺秀,在张阁老家旁听的第二日就闹出了事,被劝回去了。在这之后之后,苏家女的品行在京中大户家里就传的不太好听,高攀是难了,这位苏大人也惯会转变思路,索性趁这次机会将她送出去,还能在朝野间博一个好名声,以挽救在张阁老府里的不好影响。”
“哎哎,打住,你记错了吧,那个跟张家公子混到一起的是苏二小姐,这个要进宫的是苏大小姐,侍郎府怎么可能将那与男子闹出丑事的女儿送给陛下,怕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哦。”
“啊?那苏大小姐不是可惨了,不仅托妹妹的福一起被劝退,现在还要为妹妹.....她是庶出的吗。”
“庶女的命也没这样卑贱啊,我家庶妹可得父亲疼爱了,那吃穿用度和嫡女别无二致。”
“不,确实是嫡女,苏大人当着陛下的面说的,何况陛下这是第一次选秀,都明言只选五品京官以上的女儿封妃,哪家有嫡女的胆敢越过嫡女送庶女去啊,那不是把命往刀上送吗。”
听那人讲了苏侍郎家里原配和继室的故事,大家顿时觉得这位苏大小姐更可怜了。
接姑娘回去的时候倒是和和乐乐,外人看来从此爹娘亲爱,姐妹和睦,却没想……是准备那原配女去宫里做替死鬼的啊!
茶馆二楼的秋字雅间内,苏沫托着下巴,好奇地睁着大眼睛:“青黛,你知道陛下性情暴虐这件事是谁传出来的吗?”
不然怎么动不动,这些百姓就说颜暮要杀人啊。
青黛本想说她怎么知道,但她又忍不住想讲:“只能是常跟陛下见面的那些大臣们说的吧,还有伺候陛下的宫人太监?据说陛下稍有不顺心就会把他们拖出去,最后近身伺候的内侍就只留了那么一两个。”
苏沫又问:“所以那些人去哪里了,被陛下处死了吗?”
再说下去就不对劲了,还好大小姐神经粗,从不怀疑,意识到自己话太多的青黛打含糊道:“那就不知道了,可能吧。”
苏沫:“你们就没想过陛下就是不想那么多人在身边伺候,那些太监宫女只是被遣走了呢。陛下对朝臣们不耐烦,说不定对后宫嫔妃不一样呢。”
青黛捂嘴笑:“大小姐,您不会还以为您会成为最例外的那一个人吧。”
苏沫:“......你觉得我是自信还是自恋?”
青黛:“小姐你这可是自己说的。”
苏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眼珠子刚到天上,她就看见对面街上挑着担的卖糕人正蹲在地上冲她眨眼睛。
虽然青黛和卖糕人都隶属于影武卫,但暗探之间的情报都不能共享,卖糕人即使是跟她送信,按规定也是不能被青黛看见的。
苏沫找了个自己腿酸的借口将青黛支了出去,让她去隔条街的胭脂铺子带点东西回来。
等青黛走远,卖糕人这才上来,苏沫一边接信,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专横,跋扈,不讲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卖糕人:她是在骂陛下吗?如果是的话我要装没听见吗?
颜暮这次没有用暗语,他的草字奔逸狂妄,一如他本人。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苏沫看见这句话更气了。她的确有一肚子的话要问颜暮,还要骂他。
她要说的那些话可不敢光明正大的写上去,万一卖糕人路上被小偷摸了身去呢,万一他中途被仇人拿刀架脖子了呢。
纸上终归受了很多限制,暗号毕竟是在打谜语,很多东西都无法表达出来。
她想了想,也懒得跟颜暮多说了。
卖糕人只看见苏沫在纸上草草画了几笔,就叠好装进信封递给了他。
不是吧,这么敷衍陛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