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哥能娶到付姐姐,真是好福气。”方镜华由衷感慨。
“快别这么说,我身体一向不好,已经拖累他很久了。”
方镜华摇摇头:“才不是拖累呢。”
夫妻不同心,互相掣肘,才算的上拖累。像付秋这样心怀宽阔,识大体,不计较自己得失,一心为对方考虑,实在是几辈子都遇不到的好女人。
方镜华好奇:“付姐姐当初是怎么遇上慕容大哥的?”
付秋脸色沉默下来。
方镜华当她有什么难言之处,正打算岔开话题。
付秋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说起来倒是久远得很了,还得从十三年前说起,我父亲本是受过慕容家恩惠的一个府县学道,慕容一家尽数处决,他当时正在前线战场,一些慕容旧部安排他假死避祸,后来安排在我们家,我记得那年我才刚十来岁。”
“他刚来的时候,整个人被捆的严严实实,一双眼睛血红,咬牙切齿,挣扎着死也要回京都,那绳子捆得死紧,他尽力挣扎,把房间搞的一片狼藉,身上都是勒出来的、摔出来的各种淤青。后来有一天他忽然不反抗了,许是京城已然事了,毫无希望了,他整个人就像忽然被抽走了生气儿似的,不说话不吃饭整天呆在屋子里,很久很久。”
方镜华叹息:“再怎么心灰意冷,又能怎么办呢?”
“后来,我父亲为了掩人耳目,辞了官,居家搬迁到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边远小县城怀远县落户,置办了许多田地,做了当地的一名乡绅。搬家那天,我第一次看见他出门,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瘦的吓人。他天天就喜欢发呆,一个人坐着,坐好久。”
“我当时心想,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聊成这样,天天不说话,不做事,像是一个了无生趣的人皮傀儡。”付秋缓缓道:“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他从那段伤痛中走出来,用了两年时间。我记得,他第一次肯好好坐在桌子前,好好教我读书练字的时候,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其实他从来都没有走出来,他只是把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痕藏起来了,对身边的任何人,包括我,都不肯显露半分。他装的真的很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真的放下了,也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方镜华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种种惨烈岂是一个旁人能轻易理解的。若是她经历这些,只怕早已发疯、堕落。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懂他,要读懂一个人太难了,尤其是一个将隐藏刻入骨髓的人。”付秋无奈的笑了笑:“他闯荡江湖也好,入朝为官也罢,这世上给予他的痛苦太多太多了,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去替他分担什么,所以我不能给他再增加任何的负担,他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可能给他支持。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如临深渊也罢,如入地狱也罢,我能陪他一天就算一天。”
方镜华听的心里难过,只觉得这世间所有能化作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于自己而言,这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对于慕容云深,那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回首的惨痛回忆。
“不说这个了。”付秋眨了两下眼睛:“我来京城这些日子,也没怎么出去过,现如今身体好些了,镜华妹妹如果有空,咱们去碧云寺请愿吧。”
“好啊。”方镜华正愁如何带她出来散散心,此番倒是正好。
方镜华和付秋带着慕容诉心坐着马车一路行到西山,碧云寺算不上是京城最大的寺庙,但绝对是环境最清幽的一处,碧云寺的素斋远近闻名,来来往往许多夫人小姐,香火一直很旺盛。
方镜华将马车停在山脚下,一行人一路拾街而上,捐了一笔不小的香火钱,在威严庄重的佛像前恭恭敬敬的上了柱香。
方镜华暗自祈祷,希望边关战事尽早平息,身边的人都能够平生安稳,千万莫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从蒲团上站起来,慕容诉心牵住了付秋的袖子:“娘,你许了什么愿啊?”
付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傻孩子,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爹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慕容诉心抿着嘴唇,仰起脸充满期待的问。
“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也有许多像诉心这样的孩子,但是啊,有许多的坏人虎视眈眈的想要伤害他们,你爹要去帮他们打跑那些坏人。”付秋满是慈爱的说。
“爹爹这么厉害,一定能尽早打败他们的,那不是很快就回来了?”慕容诉心开心道。
付秋笑了笑,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