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哭了?
季文斌凝眉看着她,“醒了?”
颜桐拿起一旁的水杯,打开猛灌了几口,直到反胃的感觉逐渐消退这才闷闷道:“你叫我啊?怎么了”
浓重的鼻音证实自己刚刚应该确实哭了,颜桐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心里有些烦躁
该死的,就算醒了,也还是好难过,想哭
“你”,季文斌欲言又止
颜桐感觉,她现在仿佛快要被放大一万倍的悲伤情绪淹没了,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儿好心情,连带着语气都有些生硬,“你什么你,有事儿说事儿”
“你刚刚在哭,喊糖糖别死,去医院”
颜桐心里咯噔一下,望了望四周,见依旧闹腾的班级,暗自松了口气,应该声音不算太大
“对,我刚刚也听到了”,季文斌同桌转过头,肯定了季文斌的话
颜桐:“……”
靠!好丢人
颜桐吸了吸鼻子,讪笑两声,“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那啥,我去个厕所”,不等人反应,颜桐就起身冲出了后门一路小跑到卫生间
洗手台前,颜桐盯着自己的大红眼眶,“这,这”
不然还是找个心理医生给自己看看吧,颜桐心里泛着挣扎,好半天才下定决心
如果自己还是一睡着就做噩梦,就去杨雨纤推荐的心理医生那儿瞧瞧,总不能自己把自己搞成神经衰弱啊
颜桐捂脸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里冒出一个想法,难道是太想钟离请了?
可为什么就梦到这么一个场景,而且梦里的自己像个心智不全的智障似的,都伤成那样了,还执着的缠着纱布,不知道送医院吗!
……
“我就躲在绿化带后面,看着他一直跟在妈妈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消音手枪,枪口指着妈妈,我当时很害怕,害怕妈妈会和爸爸一样,害怕她会离开我”
“我当时只有一种想法,杀了他!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胸口插着一把刀,已经没了气息,我的手上,脸上,衣服上全是血”
昏暗的房间里,钟离请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双眼赤红,叙述着那黑白色的经历,手腕因剧烈挣扎被金属固定环勒出道道红痕,磨破的皮肤往外渗着血
许久后,钟离请没了力气,眼底逐渐恢复清明,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江帆和沈清站在床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底深处察觉出了震惊,现下不过是本着一名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才没让俩人表情皲裂
“帆姐,帮我把固定环打开吧”
钟离请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江帆默不作声,动作有些僵硬的掏出钥匙,解开了固定双手的金属环,看着那双被磨出一道道血痕的手腕,不忍的撇开了头
钟离请缓缓坐起身,动了动手腕,接过钥匙,屈身去开脚腕上的金属环
“小请,你”,沈清保持着张嘴的姿势,不知道自己开口是想要问些什么
“那个男人是杀手,也是在逃通缉犯”,钟离请沉声给出了沈清想要的答案
“可……”,你杀人了啊
后面的话沈清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江帆拉了一下胳膊把话卡在了喉咙里
那个时候钟离请才多大,十五岁!在沈清的认知里,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沈清双眼微闭,猛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对我妈妈动手,我没选择”,钟离请声音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沈医生,我之前有提醒过,过程中会有一些事情,可能你们无法接受”,钟离请穿鞋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江帆见人走了,松口气的同时对着沈清的肩膀来了一下,后者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拍的一个哆嗦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要喜怒不形于色啊”
江帆一改平日的职业脸,指着沈清有点恨铁不成钢
“她是一个病人,她能不能快点好起来,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是脑抽了,才把你拉过来辅助我,要不是你催眠技术过硬……”
“停停停!”
沈清被叨叨的脑仁疼,往关着的门那儿看了一眼,才小声道,“你不是好奇我和钟离请第一次见面那天,我的反应吗?”
画风转变的太快,江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声
“前段时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一高门口,我开车看手机不小心撞到了人,被撞那人有些精神不正常的样子,也没让我负责,她朋友神神叨叨骂了我一顿,最后还给我转了一万块钱”
“好端端提这个……”,江帆脑子一转,“你说的那人不会就是小请吧?”
沈清重重点了下头,“钟离请颜值这么出色,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现在想想,那天钟离请的表现,嗯……就像丢了魂似的,好像这么描述不太对,就感觉当时她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戾气,和刚刚催眠状态下散发出的气息差不多,很窒息”
“解离症?!”,江帆瞪大眼睛,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你是说,她在被撞前后表现出的行为完全像两个人?”
沈清陷在那天的回忆里,没察觉到江帆的情绪,悠悠道,“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有想过,不过接触两周下来,我反而觉得不像,她的表现更像是受到巨大刺激后的情绪失控”
江帆暗松了口气,没演变成精神分裂就好
想了想,江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被催眠后小请的情绪起伏太大了,这套方案如果继续,可能会对她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我怕这么刺激下去不但对她没帮助,反而适得其反,催生出第二重人格”
沈清附和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当下我们对她了解还不够深,钟离请心思深沉,她不想说的事即使被深度催眠的时候,主观意识还能试图去冲破束缚”,沈清摇头叹息,“总之,她这个人很复杂,总感觉她自内心深处没有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们”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换方案的话,那咱们前面所有的铺垫都得功亏一篑,不是不换,可现下哪儿还有更好的方案?”
两人相顾无言,房间内陷入一片安静
江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什么,良久,眼睛呼的一亮,“有了!”
沈清茫然,“什么?”
江帆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疑问,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我问你,在这两周里,不管是清醒还是被催眠,钟离请口中提到最多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