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盯着发绿的湖面，没回话，气氛突然间沉了下来，一直沉到湖底。

闷。

“那个谁……再回来的话你就去我家里？”李驰又问了句。

那个谁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

“嗯，”季深应了声：“来的话去你家吧。”

店里没有客人，季小娟坐在收银桌上，瞪着刚进门的人：“季深！下午才下课呢，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在办开学大典呢，季小娟，我回来给你看店你还不乐意了？”季深一边顺手摆正货架上的东西一边问。

“哼，”季小娟开口道：“要不念在你成绩好，腿都给你打断！”

她话说得狠，但从小到大也没打过他，放完狠话后她指了指厨房，说：“你喜欢吃的菜我给你烧好了，赶紧吃。”

季深作势要和她拥抱：“奶奶！我爱你！”

“滚滚滚！吃完后给我去批发市场进货！”

“好啊，”季好嚼了口饭，说：“奶奶，放假我做饭就行。”

季深吃完饭之后就被他奶奶赶去拉货，他前脚刚走，穿着红格子衫的女人后脚就从楼道里去出来。

女人抹着眼泪，走到季小娟面前坐下，桌上摆着没收拾的饭菜，哭哭啼啼的：“那孩子都没给我烧过菜呢……”

“行了行了”，季小娟点了根烟，往女人的方向扔了包纸巾：“你要是真想为他好，就别回来。”

女人听见这话后瞪了她一眼：“他是我亲儿子！我凭什么不能看！我要接他回家！”

“亲儿子，”季小娟冷哼了声，吐了口烟：“你他妈扔了他的时候他才几岁？四岁！那么小一点！那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你亲儿子！”

季小娟吼起人来很有气势，女人听了之后又要哭：“我那也是没办法……”

“行了，赶紧走。”季小娟下了逐客令。

女人走后，她把没吸几口的烟给灭了，喝了几口茶。

季深不喜欢她抽烟。

把饭菜收拾好后，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愣。

十三年前，女人把孩子扔到店里，什么活也没说就走了。

她问孩子叫什么名字，孩子说他没有名字，养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听说是女人做鸡时不小心怀上的。

那时季小娟才四十几，她咬咬牙，把孩子捡回家，说：“你以后跟我姓，我是你奶奶，季小娟，以后你叫季深，听到了没？”

这么多年了，她和季深很默契地没提这件事，只是最近这几年，女人每回中秋节都来店里坐着，盯着季深看，边看边流眼泪。

她自己一个人惯了，也没什么的，但还是舍不得季深那小子跟女人走——而且季深也不一定乐意……

烧烤店外突然一串摩托声，骑着摩托车的中年男人喊了句：“娟姐！晚上接儿子来你这吃烧烤！留个位！”

“滚滚滚！季深回来了！”季小娟冲着人扬声喊：“今晚不开店！”

摩托的轰鸣声逐渐小了，那人还扯着嗓子喊：“你可就宝贝那孙子吧！”

季小娟手里摇着把蒲扇笑。

季深回来后抱着两打啤酒往地上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问：“季小娟，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就抽了一根，没事儿。”

“你让我进这么多啤酒干嘛？”季深问。

季小娟把地上的烟灰扫了后说：“今晚不开业！叫上李驰他们家天台来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