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只是为了让它更和谐美观,增添了一些小细节,比方小图上体现不出的船帆褶皱、唐泰斯望着远处的眼瞳神光、甚至是抓着望远镜的大手上的纹理……
一切图景放得这么大,所有细节都无所遁形,让人觉得无比真实。
魏经理站远了看完海报全景,又禁不住走近了,凑近那海报细看。
闻慈尴尬了下,因为时间紧张,她画得没那么细,凑近容易看出粗陋之处……但还没等她说话,魏经理已经道:“你们俩画得比我想得还要好。”
苏林连忙道:“主要是闻慈,多亏了她。”
这幅画最关键的色彩部分全是闻慈上的,他倒是有心帮忙,但画画大部就算了,那些小细节,他实在不敢上手,水彩不像油画,这纸薄,颜色上了就没法遮盖,他要是画错了,遮都遮不住,所以这些精细的细节基本都是闻慈填充的。
闻慈从善如流,“他以前接触水彩少,多练练就好了。”
哪个美术生不是无数颜料堆起来的?苏林现在不敢上手,无非是手生怕浪费。
魏经理很满意这两人的谦虚和友好。
她把海报仔细看了看,便站直了身体,“画得很好,你们俩的进度应该是所有美工里最快的——这样,你们现在就下楼熬浆糊吧,下班前把这个贴好。”
是了,现在艰苦得没有胶水,还得自己熬浆糊。
苏林很主动,等魏经理走了就说:“我去吧。”
他熬浆糊的确比闻慈熟练,熬出的白色浆糊浓淡刚好,很均匀,没有化不开的粉疙瘩。
闻慈端着一大碗浆糊,拎着刷子,苏林则搬着办公室里那个木头梯子,两人跟建筑工人似的快步下楼,碰到扫地大妈,还被兴奋的问了几句,“海报是好啦?”
“好了那幅最大的,”闻慈笑说,赶紧和苏林下了楼。
今天没起风,这很好,不会把宝贵的画纸吹皱吹破。
苏林把人字梯的两条腿支在地上,又爬上去试了试高度,这才下来,对闻慈道:“我把画纸抱下来,”说完,又忙不迭去了。
这么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同事真不多见了,闻慈感叹。
不过她也没闲着,踩着人字梯上去,拎着刷子开始往墙上刷浆糊,这个工作她在七中干过好些次,相当熟练,刷子从左往右一刷,就匀出了薄薄一层白浆。
这刷子是专门用来刷浆糊的,十公分宽,用起来特别方便。
等苏林抱着一卷画纸小跑出来,闻慈已经刷好了两平米的浆糊,她是从海报位的最左边往右刷的,这会儿下了梯子,弯腰刷着海报位下缘的位置,离地有一米多。
“是一边刷一边贴,还是刷完再贴?”苏林询问。
“全刷完再贴吧,我加快速度!”闻慈很有斗志,当然,也可能是刷浆糊这个工作很有旧时代画师们的趣味,她又爬上人字梯,上下几回,刷刷就把正面海报位涂满了。
木框框包围的一片墙上,都泛起一层白腻的水光。
闻慈从人字梯上下来,把用完的碗和刷子放到地上,帮苏林展开画纸。
这个海报位近四米长、两米宽,画纸也差不多,苏林抱在手里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把画纸折了碰了,和闻慈展开的过程中,也是小心翼翼的。
苏林个子高,踩着人字梯,把画纸的左上角和海报位的边缘对齐,只留一厘米空隙。
而闻慈在下面,弯腰把展平的右下角对齐。
从左到右的贴。
说来容易,但因为人字梯还要挪动,苏林时不时得下来搬一下,其实贴了好几分钟。
贴完了两人也不敢松手,怕还没干的海报掉下来,闻慈快速搅拌着碗里愈发粘稠的浆糊,检查了下海报边缘,尤其是四角,把没被贴住的位置又拿手抹了点浆糊。
等上几分钟,浆糊干透,海报就牢牢地被黏在墙上了。
闻慈伸手要把人字梯抱开,苏林急忙上手,“我来。”
闻慈退后几步看看,点点头,又往后退了十几米,一直退到街那头往这边张望,这海报够大,哪怕远看也一目了然,细节这么远看不清楚,但显得愈发漂亮了。
尤其是在北省肃杀带雪的街道里,这张海报,莫名有种穿梭时空的感觉。
苏林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心里欢喜,还有点怅然。
他小声说:“我觉得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闻慈轻叹一声,心里又涌现一种莫大的满足,她四下张望两眼,可惜这会儿才四点多钟,大家还没下班,街上也没什么人,更别提小孩了。
至于下班以后,天都黑了,谁还看得清海报?
这么想着,闻慈就可惜的不得了,有种锦衣夜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