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什么会有负罪感?
裴安生又陷入迷茫。他觉得自己在盲人摸象。
先不管了。“你自己拿着玩会儿吧,我先去洗个澡。”
他一头钻进浴室,把最开始想和顾寻北一起洗澡的念头抛之脑后。
他的家很大,光一个浴室就和顾寻北他们宿舍差不多。但关上门,裴安生还是产生了钻入密闭空间的安全感。
温度诡异地升高,也不知道是不是热水器的缘故。
他脱掉衣服,拧开花洒,正一头扎进那滚烫的淋漓。
叩叩叩——
浴室的门被敲响了。裴安生怔忪一下,拎了条浴巾裹起来自己。
门外的人倒是有分寸,没经过他允许,倒是不擅自开门进来。
“怎么了?”门刚拉开一道门缝,看到斜靠在墙壁上望着这边的顾寻北。
顾寻北手里还拿着那件玩具:“刚刚,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
“……”这怎么看出来的?
裴安生眨眨眼,砰一下把门撞上了:“不用了!你歇会儿吧!我洗澡是因为我昨天喝醉了没洗!”
浴室的门差点撞到顾寻北的鼻尖。他眨了眨眼,停顿几秒,才向后退了一步。
裴安生的头发淋了水,不过还没完全湿透,只衬得他眉眼湿润,面颊和耳朵尖有些红。
又在别扭什么。顾寻北勾着玩具上的系带,垂眸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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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流水蜿蜒在瘦佻的背脊上,像一条条白色的小蛇,将裴安生紧紧缠绕。
他的睫毛上挂了水珠,但仍执拗地睁着眼。
雾气和水滴连成一副帘,让人看不真切。他就有种做梦的感觉,整个世界都由他的意志构建。
好像这样更能专注下来去咀嚼自己的心情。
负罪感吗?
从认识顾寻北那天到现在,似乎自己一直在被纵容?
自己掐他脖子,他不仅不生气,还在面对别人的询问时帮着他说话。当他误会自己不是送他礼物只是拿他当废品回收站的时候,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温和地说要帮他收好,等他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他。
还有呢……
还有昨天。
他嘴上说喜欢顾寻北,却下一秒和别的人开房。虽然他那时候真的有些意识昏沉,也拒绝了更暧昧的互动。可是谁会信?
哦,顾寻北说他相信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只是嘴上说说哄自己玩呢?
顾寻北这样对自己到底是因为这个人是自己,还是因为自己给了他钱?
裴安生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仰起头,嘴巴微微张开,像一条渴水的鱼一样呼吸。
这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梳理越把他缠得紧,愧疚的束缚也越来越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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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和他睡。”裴安生赤脚冲进卧室。
这算是,良心不安吗?
顾寻北打量着他。
刚洗完澡,看起来胡乱套上睡衣就出来了。头发湿哒哒的,还在滴着水,他的衣襟上全是深色的水印,地板上的水印留了一路。他的睫毛也湿漉漉的,脸颊和脖颈透着薄粉,随着呼吸胸口极其细微地起伏。
短暂的沉默,让裴安生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为什么不讲话?
其实本来就没相信他吧?所以在自己再一次提起来的时候才觉得无话可说?
是不是觉得自己反复强调这件事的时候很荒谬?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伪善得恶心?
搞什么啊,裴安生想锤自己。
他真的变得很草木皆兵啊!这也太夸张了。
“哇,你干嘛?”
顾寻北忽然站起来,把裴安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要暴起揍自己。
但对方只是绕过他,径直离开。
实话讲,看到顾寻北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方向的时候,裴安生对他做的事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但是不受控制的,他的心又有种被忽略后的失落。
但在看到顾寻北拎着一条干毛巾回来之后,那点小小的失落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暗想他应该不是有心脏病吧?
下一秒,干燥的毛巾就被挂在了他的头上。
嗯?
顾寻北抓着毛巾,裹着他的脑袋一通揉。力气不大,但是手法不算温柔娴熟,反倒是有些像……揉罐罐脑袋?
裴安生还没被人这么照顾过,脸有点热:“干嘛啊,你靠这个回避我的话吗?你不是刚和我承诺不骗我吗,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但你好像不太相信我?”擦拭他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
裴安生沉默了。
……好吧,他说得对。
毛巾绕过发尾擦掉了他脖颈上的水滴。“你这么怕我不信,那把衣服脱了,我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