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嗓子很哑,尾音毫无生气,听起来的确有几分肯定。
当然,听者也有故意曲解的意图。
小雨蹲下来,拿着裴安生的手机,给那个备注为“假正经”的人发了语音:“裴哥喝多了,刚洗完澡,这会儿没工夫理你,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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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醉成那样,居然还保留了这段记忆,该说是幸或者是不幸。
看到自己和顾寻北的对话框,停止在小雨前一晚发出去的那条语音上,裴安生定了好久。
一种似麻似辣的滚烫沿着他的脊柱往上。
裴安生顿觉煎熬。
深夜,另一个男孩,给自己喜欢的人发语音,说他们在一起,还说他刚洗完澡?
裴安生清楚自己真的什么事都没干,但是收到这消息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肯定往夜店邂逅一夜情上去想。
“我洗澡了吗?谁让你这么说的?”裴安生没有勇气再听一遍小雨的语音,只抓着手机质问。
好似被他太过压迫的语气吓到,小雨浑身一颤,声音瞬间细小如蚊子:“我、我看哥你实在难受,想着肯定要洗完澡再休息的,就先那么说了……”
“我让你动我手机了吗?”裴安生有些崩溃。但他知道,他想得到的不是道歉。
发泄也没有用。发脾气最没有用了。
道歉有个屁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小雨的眼睛红了一圈:“对不起哥,我、我以为你是同意了的……”
“行了。”裴安生看着他这软弱样就心烦。
什么德行。有错就承担,没错就反驳。
哭哭哭像个什么样。
如果闯祸了的人是顾寻北,肯定不会跟个死人一样戳在那里只知道哭的。
那个人肯定会自己寻找解决措施,对,那个人压根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看看手机,抓了把头发,拎上自己的外套,朝着房间门就走。
没有丝毫犹豫。
“裴哥你去干什么……”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裴安生扶着门,不带感情地抬眼。
警告很直白,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神情的烦躁,告诫完小雨,转身就走。
套房的门“砰”地一声在他身后撞上。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酒店包房里只剩下未着片缕,形容狼狈的瘦弱男生。
小雨死死盯着被撞上的门,牙关咬住下唇。
仿佛自己的嘴唇是那被挤压的门框似的。
房间门外,踩着柔软地毯往外走的裴安生抬起手臂,用手腕遮了一下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他极其缓慢地深呼吸。
宿醉后的眼皮有一些浮肿,眼眶仿佛被钢针从内顶住那样隐隐刺痛。
他把事情搞砸了。
裴安生的眼睛一阵发涩。
“我是傻逼吗……”
他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头撞进开门的电梯。
想了想,他才想起来把自己交给小雨的罪魁祸首:“操,高贺这个帮倒忙的。”
从酒店大堂冲出去,裴安生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一边试图拨通顾寻北的电话。
这时候打电话像什么样子?爽完了的马后炮?
裴安生不敢细想,耳畔的“嘟——”声如同火警呼啸,一下一下重重撞在他的耳膜,击打在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通话页面褪去,露出来空白刺眼的聊天框。
那条语音过后,对面的人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
而上面接连几条,都是来自顾寻北的问候。
裴安生紧紧盯着语音上方最后一条信息:你明天有事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像是要约他出来啊。
这小子之前从来没主动给他发过消息。
裴安生记得清楚。
在自己确信顾寻北的性取向之前,一直坚定地认为是自己在没有边界感地骚扰他。
不是很想承认,但裴安生对此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屏幕上,不光是那条科普视频链接,被备注为“假正经”的顾寻北还发了零散的一些照片。
北:【图片】
北:“学校东苑的薄巧千层,比那个冰激凌薄荷味淡,下次你尝尝。”
照片里是一块淋满巧克力碎末的蓝绿色千层蛋糕,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托着盘子,手指弯曲,关节白皙。
真漂亮。
裴安生放大照片,愣了一会儿,长按保存。
退出来又看到最后面那条糟心的语音。
裴安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再一次尝试拨通顾寻北的电话:“接电话啊……”
这一次连忙音都没有传来。
拉黑了?裴安生心里咯噔一下。
他紧张地把手机拿下来,发现屏幕漆黑一片。按了好几次开机键,都没有反应。
长按——
手机苟延残喘地闪烁起一个红色见底的电池图案。
原来是没电了。
裴安生急得想把手机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