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槐树花落得干净,树梢的叶子也有些黄了。
“怎么个事儿?”高贺转着杯中冰球,有点幸灾乐祸:“你不是挺擅长掰弯直男吗?那让1做0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他们所在的清吧在东十四条的胡同里,很隐蔽,知道这儿的人很少。平时客人不多,附近的居民大都是没有搬迁的老人,会花大价钱来清吧喝酒的人并不多。
在这儿开酒吧,入不敷出是常态。但是高贺一行喜欢来,一是因为这儿清净,二是因为这儿的调酒是个很骚的gay。
裴安生搅动着玻璃吸管,目光呆滞。在他面前的吧台后,穿着露脐装的周杉花哨地耍了一番雪克杯,将与冰块混合的酒液倒进香槟杯里,一把火点燃了杯壁上用糖浆黏住的可燃金箔。
火光映亮了裴安生的侧脸,显出几分混乱落寞的神情。
这幅模样,高贺看不下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你俩真的只是亲了个嘴儿吗?你怎么看起来像□□失了智了?”
“我操,傻逼。”裴安生一巴掌拍高贺手上,终于有了几分活人味儿。
手被拍红了,高贺也没恼,他接过周杉推来的那杯酒,送到裴安生鼻子前:“呦,可算理我了。”
“你小子把我叫出来喝酒,一句话不说自己先闷头干四杯,喝半天憋出来一句‘顾寻北是1’,然后又不理我喝上了。你再这样我可走了,你喊高材生来陪你吧。”
高贺说完就起身,作势真走。
脚刚沾地,手腕就被那酒鬼拉住。高贺甩甩手,没甩掉:“公主,您有啥不高兴的,那您倒是和我说啊?”
“我去你的公主。”裴安生把高贺按回座位,重新把那冰化一半的威士忌塞回他手里:“我很像个女的?”
“我说了吗?我靠,你买醉难道就为这个?”高贺朝着调酒一招手:“周杉,过来,说实话,你裴哥man不man?”
周杉停下擦拭雪克杯的动作,手扶在吧台上,拖泥带水地滑过来,勾着眼睛上下扫了裴安生一遍,轻声笑道:“这还用问?”
“听见没,这还用问?”高贺拍了拍裴安生的肩膀。
“那为什么顾寻北要警告我他是1?他为什么要默认我是他老婆?”裴安生搞不懂。
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说得很明白吧?顾寻北和自己搞这么久,突然说他要在上面,是几个意思?
“……”高贺和周杉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和疑惑。
好超纲,听不懂。
“咳,他还说别的什么了?”
还说什么了?
裴安生眯起眼,一瞬间被这句话拽回那个冰冷又滚烫的楼梯间。
——是啊。
在他的话还没讲完的时候,顾寻北就这样肯定了他。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就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你想□□?你硬的时候想的难道是上我?”
对面神情平滑似水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他。
沉默却仿佛火焰的助燃剂。
裴安生蹙眉,向前迈步,逼近他:“我问你话呢。”
“不……完全是。”顾寻北迎着他的视线,没有丝毫羞赧地回避。
“可以不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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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做’爱?”高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屁话:“你真不是被直男骗了?喜欢和你玩,但是不许做’爱,那玩个蛋?这说的是什么逼话?”
周杉在一旁默默听着,这时候也忍不住插话:“裴哥这是碰上了什么人啊?我听着怎么不太靠谱。”
高贺给他解释:“一个大学生,安生包他,还和我们打赌让那个大学生爱上他。我看他快把自己搭进去了。诶,安生,别光说对方,你现在对这顾寻北什么个态度?”
“我?我喜欢他啊。”裴安生把被酒精蒸得滚烫的脸从掌心中抬起来,说出了他今晚底气最足的一句话。
高贺:“你再说一遍?”
他没敢听清。
“说个蛋。”裴安生很不耐烦:“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喜欢他,就是一个男的对一个男的的喜欢。我就不能喜欢别人吗?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和见了鬼一样?”
在会所的时候,张亮听他说自己喜欢顾寻北,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情窦初开,而居然是他家长给他找了联姻对象?
这他妈是个男的啊,国内还不让同性结婚的吧?
现在周杉和高贺也是,这俩人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裴安生扫一眼就明白,他俩肯定觉得自己醉了。
醉个蛋。这才哪儿到哪儿。
“高贺,都赖你打断我,我还没说完。”他心烦意乱地踹了一脚高贺屁股底下的椅子腿儿。
“好好,赖我,您说。”不和醉鬼讲理。
裴安生扁扁嘴,嫌弃自己好朋友的狗腿:“我问他了,不做啥意思,耍我啊?”
“然后呢?”
裴安生又踹了椅子腿一脚:“操,不许打断我。”
“你大爷。行。”
裴安生闷了一口酒,意识晃动,记忆却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