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宽慰她可以,毕竟她才是你们的亲妹妹。可是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也曾......是你们的妹妹啊。”讲到最后,话中的委屈和对亲情希冀破碎的绝望再无法抑制,他几乎哭到晕厥。
台下观众泣不成声,这一刻,他便是角色本人。
章老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就是天赋!”
扎着双丫髻的杜罗衣站在“执笔姑娘”旁边,低声感慨,“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啊这个苏临风。”
有这个角色领悟力和表现力,他演什么都不会差的。
最终结果显而易见,苏临风以一骑绝尘之势,甩开了其他男选手,获得了《谁是主角》男子榜的第一名。
接近两个月的赛程落下帷幕,众人散去后,陈士林带着杜罗衣和那“执笔姑娘”去到后间,给这个临时演员付了尾款。
收到钱的妇人乐的见牙不见眼,“他二舅,以后有这活还找我好吧?”
“杜罗衣乃执笔之人”这事不可让太多人知道,陈士林便找了自己一个信的过的远房亲戚,她住在郊外,平日里甚少进城,不易穿帮。
妇人屁颠屁颠离去,杜罗衣边卸下脸上的色彩,边调侃面色怪异的陈士林,“这回怎么不问我干嘛不亲自出面?”
陈士林难得沉默,他是男的,自是懂得这世间大多数男人心中所想。
今儿要是杜罗衣以本来面目上了台,明日这城中关于杜家六姑娘有的没的的流言就得满天飞了。
“闭嘴吧你,收拾完赶紧回家去,你妹妹不是尚在病中吗?”陈士林没好气地怼她,顺手把叫人从锦绣楼打包的点心递了过去。
杜罗衣出聚宝斋时,正撞上换了衣服回来的苏临风。聚宝斋的工服是统一的深蓝色,穿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得肤白唇红。
瞧见杜罗衣,苏临风眼角带了笑,郑重其事朝她作揖,“当日匆忙,还未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前几个月,杜罗衣同白芷出门时,在巷尾遇到了一脸色灰白的男子,见他年岁不大,便把他送到了聚宝斋,那男子便是当时发了高热,却无银钱医治的苏临风。
病好后,他便留在了聚宝斋打杂。陈士林见他容貌尚可,便给他报了名参赛,没成想一鸣惊人。
在外头,杜罗衣一贯温婉,她夹着声音,轻声鼓励,“是你命不该绝,今日演的不错。”
若干年后,当她再次想起这一遭时,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再把对面的苏临风踢回那巷尾去,再不叫他出现在自个跟前。
藏峰居。
杜月生肉肉的脸蛋被烫得通红,额上的帕子换了又换,直到黄昏,那烧才退了下来。
大病一场,睁开眼第一句便是,“张妈妈。”
张妈妈欣慰上前,“欸,我的姑娘嘞,妈妈来了。”不枉她奶了这么些年,这祖宗总算长了些良心。
杜月生看到她,嘴边嘟囔,“张妈妈,我阿姊呢?”
张妈妈:真心真情被狗叼......
下午看顾杜月生给杜罗衣忙的水米未进,这会正在外头走廊跟白芷瓜分陈士林给她的点心。
听得张妈妈唤她,忙不迭摆手把嘴边的碎屑胡乱拍了拍,让白芷确认没有残余,不会留下“犯罪”把柄后才进了屋。
可惜防不胜防,她一开口,杜月生那狗鼻子便细细簌簌嗅了几口,断言,“阿姊,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了绿豆牛乳糕?”
天老爷啊,谁来管管她?杜罗衣欲哭无泪,只能应承这馋货,等她彻底痊愈了再买给她吃。
承平二十五年秋,杜月生小朋友过了两周岁生日后不久,忠勇侯沈寄言病危的消息传出,永安城内人人哀叹。
大大小小的寺庙香火不绝,城内众人皆自发礼佛,祈祷神灵,让这位征战多年,保卫江山的少年英雄渡了这一劫数。
杜罗衣闻讯,便让陈士林命人把聚宝斋所有关于家国情怀的成书腾了出来,摆在二楼书架最显眼之处。还让他这阵子先把戏台子关了,毕竟肃穆之时,聚众看戏可不是什么好做法,难免引火烧身。
聚宝斋是没什么事儿,最多不过是这些时日少赚了点。可她做梦也没想到。沈寄言病重的这把火,会往她这个无名小卒身上烧来,给她烧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