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年了吧,小辞少爷哪里还记得我这个人?”
眼下骆应辞洗澡去了,乔横趁着机会上前和她搭话:“他没有忘记你,你就是从小照顾过他的许阿姨。”
即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骆应辞还是能准确告知乔横对方的身份,而她正是骆应辞出事后被换下的保姆。
“真的吗?昨天要不是在后厨听见你不停喊少爷的名字,我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如今时过境迁,她放下手边记录的账本,生动地比划到膝盖的位置,感慨道:“连我都认不出他来了,只有这么点高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呢。”
“可金贵的娃娃,什么营养师医疗团队全都围着转,走哪儿都怕他摔着,累了就要人抱,不抱就要哭,可哭了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喊。”
乔横想象着小小的骆应辞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画面,哪怪他大白天借口要先去洗澡。
“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只怕是记恨着我,不见面也好,你们在这里好好玩吧,这是我儿子经营的农家乐。”
记恨?
在这里看到和骆应辞过往直接相关的人,就如同是上天的旨意,乔横不可能放过眼前的机遇。
“既然如此婆婆你和我说吧,那次之后他就精神失常被诊断出被害妄想症,一个八岁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让他……”
“孩子你在说什么?”许婆婆有些疑惑,却被眼前神色急切的青年带动得不由担忧,“这个病很严重吗,我不知道后面还会变成这样。”
对方已年过半百,连这种精神类疾病都无法理解,轻飘飘的一句严重吗,难道就能抵过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的创伤?
许婆婆惊吓之余,还是纳闷道:“不是简单的过敏吗,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些夫人也没和我说啊。”
乔横很快抓住问题关键:“夫人?哪位夫人?你明明知道他过敏,现在还会好心提醒,当年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你告诉我是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骆应辞过得并不好,他生病了,生了一场连他自己都在寻求治疗的病。”
乔横低声克制着,那份爱惜对方而想要质问真相的诉求像野火般烧到了心口。
事关重大乔横不惜用最坏的恶意揣测每一个可能伤害骆应辞的人,甚至质问起自己,质问起系统。
神通广大的系统,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
门外一道黑色的身影僵在原地,如同听见了来自内心深处热切的呼唤。
许婆婆最终没能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她看见骆应辞如今健健康康长得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就能吸引到目光。
但是她还是告诉了乔横过去的往事,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根不甘又无奈的小刺,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来说,沉默带来的好处都远大于挑明真相。
*
“夫人你今天怎么下厨了?”
“许阿姨,那个……你忙其他的去吧,今天是先生的生日,我来准备就好你不用管了。”
“那我来打下手吧,有很多新鲜的食材不好处理。”
年轻的韩菲娜拿起菜刀又放下,青涩的脸庞还有些肉嘟嘟,“许阿姨你比我在这个家待的久,应辞的亲妈你见过吗?”
“没有,这个我还真从来没见过。”
见对方年纪和她妈妈相仿,韩菲娜不禁寻求安慰道:“你说我年纪轻轻才大学毕业就给人当后妈,还是一个难搞的小祖宗,以后还能有个安稳觉吗?”
“少爷已经八岁了,聪明懂事又有礼貌,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很哄。”
“可是他的话好少,对我也不太亲近。”韩菲娜眼睛转悠,锅上正煮着东西。
这些话题作为下人的她也不敢多谈,只是盯着火候提醒道:“夫人这里面的东西可不能给小孩吃了,少爷是会过敏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韩菲娜面上有些心虚,很快腾出厨房只剩下自己忙活。
既然女主人下了命令,哪怕她是干了多年的奶妈也要注意分寸,况且她向来悉心照料,从来没让少爷遭过罪,只当是起疹子那种简单的过敏症状。
这样想的可不止一人,于是当天晚上就传来了不幸的消息,骆应辞被急救车匆匆拉走,骆明渊得知后大发雷霆放下工作赶回来,而初开乍到的韩菲娜留在偌大的别墅里惶恐不安。
因为不够重视闹出了食物问题,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替换了,连她这个陪伴少爷从学走路开始的保姆也就此背锅走人。
“我拿了笔赔偿费,前几年儿子要大搞农家乐这不就用上了,如今也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所以没什么好冤枉的。”
说完了自己知道的内情,许婆婆戴上老花镜,仔细瞧了瞧面前的青年。
“孩子你还想知道什么?很多事情不过因果相连,我知道的也就这些。那天之后到如今我都没看到少爷过敏的症状,难不难受,严不严重,他到现在还记得我,莫不是以为我想要加害他?”
“我……”乔横犹豫着,看着老人纠结的神色,很快疏解道:“不是,他没有这样想,刚才是我有点失态了,您不用往心去。”
许婆婆半懂不懂道:“韩夫人当年其实也只是个没做过妈的,她没什么坏心思,估计一时马虎大意,当时人都快吓坏了。”
当时八岁的骆应辞难不难受,躺进病床的时候在想什么,想见到自己的母亲,还是想逃离这个家。
这些乔横都不知道,但明明是可以避免发生的事故,为什么有人在被告诫过后反而蠢蠢欲动,而受到伤害的、可以舍弃甚至报复的,永远是自己不心疼的部分。
所以骆应辞才一遍遍确认,确认乔横说的每一句话,确认会不会抛下他。
乔横怕自己的冒犯冲撞了这位本该岁月静好的妇人,特意留下来陪着聊天,顺便打听了不少关于骆应辞小时候的糗事。
等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太阳渐渐下沉,鸡鸭家禽都已经回笼,奇怪的是本该闹腾的成员们一个个都不见人影,连骆应辞也不在屋里。
乔横在昨天玩游戏的地方坐了会儿,等到要开饭的时候他们才三三两两从外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