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白让大家先各自回房收拾行李,等雨势变小一些后就立刻离开。赵小川的东西基本上前一天都没怎么往外拿,所以也不怎么用收拾,很快便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一切都归于寂静后,赵小川愈发地坐不住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太大了,也太空了,触目所及皆是醒目刺眼的白,墙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床铺是白的,书桌是白的,无边的寂静与空荒紧紧地缠绕着他,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昨天半夜看到的情形突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那已经死去的室友——陈墨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似乎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细微的摩擦都拉扯着他的大脑神经,扯得他大脑生疼。
赵小川觉得可能是自己憋了太久没发泄的原因。房间似乎又变得无比的狭小,压得他愈发烦躁。天花板在掉落,地板在上升,四面墙壁在向中间聚拢,他被困在小小的一隅中,几乎连动都动弹不得。
过了大概一分钟,他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打算走出去,至少走出这个房间,出去喘口气。他悄悄地推开门,走廊上静悄悄的,除了他以外,这个时间的大家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各自的房间里,没有人出门。
赵小川走出房间,走过空荡静谧的走廊,一路走到一楼大厅后,他第一时间向柜台处看了一眼。一楼大厅也静得吓人,偌大的柜台里只有那个墨镜老板一个人在那坐着,不久前还刚见过面的老板娘已经不知所踪。
没看到老板娘,赵小川下意识地问道:“怎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老板娘呢?”
没有人回答他。赵小川愈发烦躁,像是空气中有种不知名的因子打开了他的暴躁开关了一般。也不知道谁给了这个在早上还在坚持“不能惹老板生气”的赵小川的勇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复道:“我问你话呢,你特么没听到吗?”
老板终于有了回应。他只看到老板歪了一下头,戴着巨大墨镜的脸直直地面向他,而后似乎是笑了一下:“你在问我吗?”
“不然呢?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吗??少给我装神弄鬼……”
“不好意思,”老板温和地打断他,“你刚刚问什么?”
“……”
赵小川耐着性子重复:“我问你,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老板娘人呢?”
“老板娘……”
老板嘴里念叨着什么,不像是在回答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半晌,他才又抬起头,依然是如刚才一样的表情:“谁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这明明还有一个人啊。你没看到吗?”
“……”
从陈墨死后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知名恐惧在此时再次席卷而来。紧接着,老板突然又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你看,外面雨好像停了。”
赵小川僵硬着脖子,缓慢地转过头去。屋外那一直绵延不休的雨声似乎在此刻真的全部消失了,隔着大厅里巨大的玻璃窗,赵小川看到窗外雨幕已经停止,玻璃窗上的雨珠也尽数消却不见。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而入,檐角残留的雨珠顺着窗框一滴一滴地滑落,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显得愈发的澄澈悠远。
雨停了……雨停了?
雨真的停了?
赵小川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在胸腔中砸出沉闷的声响。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狂喜在他心间炸开,几乎让他按捺不住地想要即刻离开。
而此时,那个老板如蛊惑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的距离似乎被无限拉近,近得仿佛在他耳边。
他听到他说:“雨停了。你不想走吗?离开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离开。只有你可以走。”
……
“你不想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