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阵,“求不得”。
求不得……求不得是什么来着?
祁枝的大脑有点过载了。崔衍这个人看上去好像有点病,和上个世界的许景山一样病得不轻。南宫颜……该说他是不幸运还是如何,总之他确实被崔衍害惨了,并且就目前来看,南宫颜以后的日子更不会好过。
崔衍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任务的关键点所在。
尘世中的人往往会有诸多欲望和追求。财富、地位、爱情、力量、名誉等,但由于各种原因,很多时候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这种求而不得的无奈和失落会给人带来痛苦,便为“求不得”。
第七阵激活后,场景瞬息变幻,又回到了烛照城中。南宫颜和崔衍看上去像是在吵架,并且吵得还十分激烈。这是祁枝第一次看到南宫颜如此失控,他细白的手指抓住崔衍的衣领,冷声问道:“你把沈流霜弄到哪里了?阴阳界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为什么会……他会死吗?”
不知道前情发生了什么,南宫颜的情绪很差。崔衍垂眼看他:“你怎么了?担心他?”
南宫颜闭了闭眼,强压着怒气道:“还记得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吗?”
“当然记得,”崔衍说,“你担心他?”
崔衍笑了笑:“别担心。当初是他把你给扔下的,我就是给他一点点惩罚罢了。而且,阴阳界碑需要一个守碑人,不然的话就会失衡,失衡的后果不会是你想看到的。就算没有我,你的沈大侠说不定也很乐意承担这份责任。”
“什么是守碑人?他会有什么后果?你当初答应过我,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崔衍低下头,在南宫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好啦,不要再说无关的人了。桃花开了,你要去看看吗?”
南宫颜一把推开他:“我在问你话!”
怀抱里顿时一空。崔衍双手缓慢地垂落,脸上浅淡的笑意消失,淡声道:“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好了,导致你忘了自己是什么处境了?南宫颜,你还记得你把你自己卖给我了吗?正好,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找你呢,很多人都是你曾经的同门,你想跟他们团聚吗?”
崔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又很快消失:“如今一无所有的、废物一样的你,你要跟他们团聚吗?”
南宫颜不知道是听没听到后来的这句话。在崔衍说完前两句话时,他就微微睁大了双眼,僵硬道:“你说什么?”
三清山一派最重因果,南宫颜亦然。对南宫颜来说,他能够答应崔衍的要求,也是在了却他的一桩因果。
是他识人不淑,是他技不如人,被崔衍得了手。在如今的世道早就有了厄煞隐隐复辟的迹象,而新的能够担得起“道君”一责的修士大能却迟迟没有出现。若是南宫颜在厄煞复辟这条路上主动或被动地助了一把力,那这便是他的罪,他的孽,他甘愿以自身入局,来了却因果。
但崔衍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按捺不住。自从上次从灵鹫山被崔衍带回烛照城才多久?一年?两年?这里无日无月,时间的流逝和四季的更替都变得模糊不清。久而久之,似乎连时间都被忘却。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崔衍还是被南宫颜给激怒了——烛照城外盘旋着不下千名修士,皆是为了寻找南宫颜而聚集于此。那一天烛照城燃起空前炽烈的红莲业火,生灵撕心裂肺的嘶吼与呼喊声响彻天地——
——屠城。
这幅图景,就是先前那弟子口中的屠城。
崔衍把南宫颜按在窗棂上,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亲眼看这场生灵涂炭。
南宫颜偏过头,移开眼不再去看。如果崔衍能够看到他的脸的话,那么就会发现,此时南宫颜脸上的神情几乎接近于厌烦。他越是不愿看,崔衍就越是要逼他去看。崔衍俯下身靠近他,在他耳边道:
“你看着他们痛苦吗?南宫颜,你知道吗?这上千年里,在无间裂渊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和我的同胞都是在这种炼狱一般的裂渊里生生熬过的。怎么,你们的痛苦是痛苦,我们的痛苦就不是了吗?”
南宫颜不想和他探讨谁更痛苦的问题。这场屠城业火燃烧了近三天三夜,别说这些前来寻人的各门各派的修士了,连他们的一片衣襟都没有留下。
曾经的承诺与这些日子平和的表象在此刻都被骤然撕碎。从这天以后,南宫颜这个名字在修真界几乎变成了一个禁忌。烛照城连通清浊两界后,浊气便连绵不断地向外逸散。在这段时间里,凡是前来碰运气的修士,全部当场死亡,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