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喜悦,仿佛空洞无神,就这样望眼欲穿地盯着他。
柳湘榆站在厅上,心中也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悲伤,也是空洞洞的。
两人这样相望了许久,却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白鸰先开口的,“这位大人,请问我弟弟是犯了什么王法,让你如此悬赏通缉?”
宋彦樟站起来倨傲地望着他,“我可从没听说过湘榆有一个哥哥。”
白鸰道:“我也从没听说过湘榆犯了什么王法。”
宋彦樟白了他一眼,“你才认识他几天?知道个屁!”
顾清遥拉回白鸰,上前一步,“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宋彦樟看他相貌堂堂,不似寻常人,也像是有身份的,却也丝毫不惧怕,“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一旁的手下道:“宋大人是甘州刺史。”又凑近宋彦樟道:“大人,这位是焰山派掌门顾清遥,焰山派在甘州一带是最大的武林门派。”
宋彦樟并没有放在眼里,“即便是再大的江湖门派,也不能与官府作对吧?”
顾晏道:“宋大人还是没有回答,柳湘榆究竟犯了什么王法,让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抓他过来?”
宋彦樟瞥了他一眼,见他站得与柳湘榆如此近,便知他们关系亲近。好啊,逃出来这些日子,交了不少朋友,说不准还有了新情郎了。
“榆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他不告而别,生死未卜,我要寻他回家。”宋彦樟理直气壮,毕竟他才是柳湘榆的丈夫。
顾晏笑道:“他何止生死未卜,他是死里逃生,险些丧命,宋大人如此绝情,竟然还有脸寻他回家?”
宋彦樟脸色微变,看了一眼面色淡漠的柳湘榆,“我看榆儿面色红润,看来是最近生活很舒心吧?”
顾晏意有所指道:“他在焰山派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自然舒心。”
宋彦樟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我和榆儿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请三位离开。”
官兵们突然拔刀,顾清遥挡在最前面,顾晏挡在最后面,将柳湘榆和白鸰护在中间,一时间剑拔弩张。
顾清遥道:“宋大人,你们纵然人数众多,可动起手来,这几个人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宋彦樟道:“我知道顾掌门武功高强,可顾掌门若是和官兵动手,便是谋反,日后本官上报朝廷,剿灭焰山派,可就麻烦了,为了一个外人,值得吗?”
顾清遥看了看白鸰,白鸰也犹豫了,他看了看柳湘榆。
柳湘榆看了看白鸰,拨开顾清遥走了出来。
“宋彦樟,你要的只是我,不要为难别人。”
宋彦樟看着他,“对,我只是想要你,其他人与我何干?”
柳湘榆道:“你放他们走,我们单独谈谈。”
白鸰紧张地拉住他,“湘榆!”
柳湘榆拍拍他的手,“哥哥放心,不会有事的。”
白鸰还是很担心他,“我们怎么能放你一个人?”
柳湘榆却很平静,“你们出去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白鸰无奈,只好拉着顾清遥和顾晏出去了。
宋彦樟命令官兵也退下,堂上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又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了。
宋彦樟忽然没有了方才的气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硬话还是说软话。
柳湘榆心里打鼓,想起从前的一幕幕,他不得不害怕,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柳湘榆了,经历过生死和这段时间的漂泊,很多事他都已经看开了。
宋彦樟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语气忽然柔和了下来,“坐吧。”
柳湘榆坐在他对面的椅子,却不喝茶,“这么久了,你一直在找我?”
宋彦樟抿了一口茶,“是。”
“过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会放弃了。”
“我永远不会放弃你的。”
柳湘榆轻笑,“你还是这么执拗。”
宋彦樟望着他,忽然道:“榆儿,对不起。”
柳湘榆惊诧地望着他,一时竟语塞。
“从前……所有的事,对不起。”
柳湘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演示自己内心的波涛起伏,他竟然学会道歉了,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啊。
宋彦樟忽然也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象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场景,他想抱紧他、想质问他、想带走他,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再次伤害他,害怕他还不肯原谅自己,哪怕是对他说一句话,也须得小心翼翼的。“快一年没见了,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焰山派的人都待我很好。”
就连寒暄都变得格外生疏。
宋彦樟心中悲戚,是啊,待你不好的只有我而已。
“你怎么会来了甘州?”
“我申请调到这边历练的。”
“哦?”柳湘榆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