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宋彦樟回家有点晚,柳湘榆坐在内室的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已经快睡着了。
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隐约可见瘦削的腰身,淡淡的眉宇间微微皱着眉头,似是有愁容。
柳湘榆听见有人进屋的动静,立刻醒了,丢下手里的书,抬脚下榻,走到了宋彦樟身边,帮他宽下了外衣。
他轻轻嗅了嗅,嗅到了宋彦樟身上的酒味,却只是默默帮他宽下外衣,并没有开口问什么。
倒是宋彦樟忍不住开口了,“你夫君回来这么晚,你也不问问我去哪了?”
柳湘榆道:“若是夫君想说,自然会说的。”
宋彦樟皱眉道:“我出去喝酒了。”
“嗯,我闻出来了。”柳湘榆淡淡道。
宋彦樟有些急了,又道:“我去花街柳巷喝酒狎妓了,你也不管?”
柳湘榆将他的衣服挂好,淡定道:“你不会。我朝律法,官员禁止狎妓,夫君在刑部掌管刑罚,不会知法犯法。”
宋彦樟冷笑一声,“你倒是不傻。”
柳湘榆洗了帕子帮他擦脸,“夫君为人正直清廉,即便是出去喝酒,也定是推不掉的应酬,我懂得,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无理取闹,惹你心烦。”
宋彦樟阴阳怪气道:“那夫人可真是贤惠。”
柳湘榆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态度,难道自己贤惠懂事也不好吗?他为他擦了脸和手,又拉他坐在床上,给他倒了杯清茶。
宋彦樟自己忍不住道:“我今晚请我的顶头上司吃饭了,刑部侍郎卫潭,在福悦酒楼喝了几杯。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嗯,我知道了。”柳湘榆点点头,丝毫没有要怀疑他的意思。
宋彦樟只是很希望柳湘榆能怀疑他一下,甚至跟他胡搅蛮缠、刨根问底一番,但柳湘榆没有,仿佛他去了哪、见了谁、做了什么都与他无关。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没意思,只好继续道:“顺便给你那没出息的堂弟某了个差事。”
此话倒像是小孩子做了好事向大人邀宠一般。
柳湘榆一愣,“你是说……你给柳一舶寻到差事了?”
宋彦樟喝了口茶,故作深沉道:“刑部土字号房缺了两个狱卒,这两天你抽空回去一趟告诉他们,若是你那叔婶也同意,我就拟了刑部任命的文书,让卫大人盖上印章,柳一舶就可以来当差了。只怕他们嫌弃是狱卒,瞧不上呢。”
柳湘榆道:“怎么会瞧不上呢?我知道柳一舶是什么德行,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有个差事就很不错了,更何况是刑部这么好的差事。”
宋彦樟疑惑道:“那可是刑部天牢,每天和罪犯打交道,哪里好了?”
“若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他怎么可能谋到六部中的差事?更别说在刑部,还有你罩着他,怎么不算好?”
宋彦樟撇撇嘴,“可别指望我会罩着他,把他弄进来我已经是冒着以权谋私的风险了,来日他若是闯了祸,可千万别连累我,否则可别怪我不念亲戚的情分了。”
柳湘榆赔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和六叔六婶好好说,绝不让柳一舶闯祸连累你。”
“嗯。”宋彦樟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柳湘榆往他身边蹭了蹭,讨好道:“为了我家的事,让夫君操心了,多谢夫君。”
宋彦樟睁眼看了看他,表情似乎不大高兴,还瞪了他一眼。
柳湘榆有些委屈,我都如此感谢讨好了,你为何还如此嫌弃?难道此事当真让你如此不情愿吗?既不情愿,为何还要帮呢?
宋彦樟道:“要说谢,总是只动动嘴皮子,也没有实际行动。”
柳湘榆脸上一红,伸手捏了捏他的腿,轻轻锤了锤,难为情道:“这样夫君可喜欢?”
宋彦樟摇摇头,“我又不缺捶腿的丫鬟。”
柳湘榆心里更委屈了,我都如此伏低做小了,你还不满意?你是帮了我家亲戚,因为此事还非要羞辱我不成吗?
他干脆松了手,坐直了身子,倒了杯茶给自己喝了,不再理会宋彦樟了。
宋彦樟一愣,好奇地望着他,“怎么不锤了?”
柳湘榆赌气道:“夫君又不缺捶腿的丫鬟,反正我也不会伺候,还不如不锤。”
宋彦樟却笑了笑,点头道:“可不?你是我的夫人,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做这些自降身份的事。”
柳湘榆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是你说要我用实际行动谢你的。”
宋彦樟一把将他拉过去,柳湘榆一个不稳,跌在床上,被他压在身下,捏住了下巴,“夫人就要用夫人的方式谢我,明白吗?”
柳湘榆脸上一红,就知道他说的是这事,总归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