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谷双至尊,往往会牵引出权力的制衡,两极分化,派系纷争,分崩离析,但桃源谷的两位犼祖之间却并不存在这样的明争暗斗。
主要原因倒不是精、魂两位犼祖多么相亲相爱,而是……
精犼祖实在是太社恐了!
墨师兄的义父是极害怕见人的,据墨师兄所说,这么多年,精犼祖从来没有露出过一寸皮肤,跟人说话总是躲在洞穴之中,所以他们并不生活在桃源谷中,而是定居在桃源谷边缘的一个名叫天潜的岛屿上。
“天潜岛……”云双喃喃,“这个名字也有点耳熟?”
啊想起来了,之前凌师兄说什么物华天宝的绝世好墓,就在天潜岛。
墨师兄将墨大宝盘回脖颈,开始收拾行囊:“方才那伙人来势汹汹,我也是自顾不暇……大漠的走狗惨无人道、无恶不作,真是该死!”
终于找到了机会,云双问:“相传桃源谷百年闭谷不出,如今怎么会和朝廷有所牵扯?”
墨师兄愤然:“不要问……问就是义父他有病!”
云双乖巧地不再追问。
从塔楼下来站在黑色的地面上时,云双心中五味杂陈。
盛霾笼罩的废墟中一片死寂,游荡的癔人面上皆是狰狞,似是不甘、似是愤慨、似是……悲痛。
白日的人声化作沉默,只有火堆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和云双心头止不住的叹息。
云双牵着阿商,随墨师兄一起,离开了这个昙花一现的小城。
*
一路北上,三人成行。
无名留给云双的桃花仙只能承载两人,但三人却在城外一马厩发现了一匹游荡的马匹和一辆马拉车。
严格来讲,是辆破马车,一匹迷了路的马,配上两个压根不圆的轱辘和濒临散架的车斗,幸好周边没有癔人,否则绝对要热闹死的。
云双四处捡了捡补给,扭头就见识到了墨师兄的本事。
却见墨师兄熟稔地和老马唠着嗑,一人一马对着嗷嗷嘶鸣,画面抽象,动静也抽象,云双远远看着龇牙咧嘴,随后看到那老马头顶遍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自动寻路中……”
云双揉了揉眼睛。
他他他、他通马语啊!
墨师兄已经坐在了马车上:“愣着做什么,天潜岛离这可不近。”
云双:“哦,来了来了。”
车斗里堆满了药材,又塞上了云双和阿商两个人,阿商折腾一路大概也困了,坐在云双身边定定地看着远方,不说话。
云双揪着裤腿上渣满的药草种子,不高兴地道:“师兄,就没有别的出行方式吗?等我们回去了,参还有命活吗?”
墨师兄鄙夷一声:“有啊,凌云弟子不都是御剑而行的吗?你剑呢?”
云双汗流浃背:“剑、我……我恐高,还是陆路安全。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嘛……”
墨师兄撇头瞅她,瞄到了窝在云双身边昏睡过去的阿商:“他没事吧?”
云双轻轻摇了下头。
原以为阿商是因为副本限制所以状态一直不好,但现在看来,阿商的病情似乎并不简单。
云双想了想:“我见过阿商两次头痛病发,每次发病都会伴随这癔淖侵袭,师兄,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癔淖?”墨师兄登时拧起眉头,“……你来驾马。”
云双乖乖和墨师兄换了位子。
老马自动寻路,云双呆呆坐着无所事事,过了没一会儿,一声疑惑从身后传来。
墨师兄惊异:“他竟是中了毒啊。”
云双:“中毒,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莫非……是失踪的那段时间?
墨师兄的判断则是让云双狠狠震惊到:“他中毒之深,已入骨血,绝非一二年可达程度,更像是自幼便携带毒种。而且,他所中之毒,与机体共生共辱,似乎,似乎……”
云双忙问:“似乎如何?”
墨师兄面露难色,犹豫开口:“似乎,是桃源谷的特有的牵尸毒。”
云双:“什么……尸?”
桃源谷之神秘,世人皆是“传闻”、“听说”、“有道是”,难得有机会听土著讲故事,云双巴不得把耳朵揪出几里地。
也是那天云双才知道,初到桃园时,她所见到的那些细皮嫩肉的百岁“桃役”,竟是一具具忘记自己早已死去的尸体。
墨师兄道:“桃源谷数十位谷主均有炼制尸体供以驱驰之能,追本溯源,不过是阿叔和义父的控灵牵机术而已。若将将虫、草、小兽、甚至人的生灵用一种名叫‘牵尸毒’的秘粉荼毒,不出几日,便可牵引入新的容器,成为一具不知疲惫、行为单调的桃役。它们不记得自己是谁,没有任何世俗欲望,每日劳作,仅此而已。在桃源谷,牵尸毒遍地都是。”
云双:“那阿商体内也被人种下了这种毒?怎么会。可这么久了,除了灵力莫名消失,他也只是头痛几回,没有其他症状啊?”
墨师兄神情凝重,他摇头:“所以像,但很陌生,不是寻常的牵尸毒。”
云双:“……那,有的解吗?”
墨师兄叹气:“不若回去问问我阿叔,他就在主谷渡荒谷中,比我义父,要正常的多。至少,阿叔没有投靠朝堂鹰犬。”他说着,将大宝从脖颈上绕了下来。
翠绿的小蛇荡起波纹,如温柔的暖流趟过,揉开阿商紧皱的眉头。
奶爸,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