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敢站起来……”朱星澜终于低声开口,他的声音几乎不成形,颤抖得像风中的叶子,“腿,好痛……”
纪礼择的心揪得更紧了,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轻轻抱住朱星澜,将他搂进怀里,低声安慰,“没事的,星澜,已经过去了,别怕,我在这里。”
此时,余落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赶紧跌跌撞撞走过来。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焦急和愤怒,几乎是冲进来的。看到朱星澜这副模样,余落承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阴沉,但他没有立即发火,而是轻轻蹲下来,轻拍着朱星澜的肩膀,安慰道:“星澜,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朱星澜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他……把我摔倒了……”
余落承心头一紧,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默默点了点头,“你别怕,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保证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纪礼择也紧紧握住朱星澜的手,沉声说道:“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星澜,一切都会好的。”
在两个人的安抚下,朱星澜渐渐冷静下来,但眼中的恐惧依然未能完全消退。
在两个人的安抚下,朱星澜渐渐冷静下来,但眼中的恐惧依然未能完全消退。他蜷缩在病床的一角,声音低得像是被风吹散:“他……是我爸。”
这个信息让纪礼择和余落承愣住了。半晌,余落承问:“他是你爸爸?怎么会这样对你?”
朱星澜低下头,手指紧紧抓着被单,像是回忆起了那些不堪的过去。他犹豫了片刻,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他从来就不是个好父亲……从我记事起,他就经常不在家。后来,我妈跟他离婚了,说是过不下去了,可其实,是因为他帮人担保贷款,三百万的债压垮了我们。”
“那三百万不是他自己的债?”纪礼择眉头紧蹙。
朱星澜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不是。他所谓的朋友骗了他,卷款跑了。债主找不到那个人,就天天上门来找我们,砸东西,打人……我妈根本撑不住,他跑了之后,我们的日子更是过不下去。”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哽住了。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最后,是公司的人救了我。他们帮我搬家、安排生活,甚至资助我读书。可以说,我现在活着,完全是因为他们。而他呢?这些年音信全无,现在突然出现,还是为了钱。”
纪礼择听到这里,眼神冷了下来。他沉声问:“所以,他是从网上知道你在这里的?”
朱星澜点点头,眼里闪过痛苦:“我之前的新闻闹得挺大,他大概看到了,就循着线索找到我。可他不是为了认我,他只是……只是为了钱。他觉得我现在过得好,就应该帮他填那个无底洞。可我哪有什么钱?”他的声音逐渐染上绝望,“我这条命,早就不是他的了。”
余落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星澜,不用怕。那种人根本不配再来打扰你。现在有我们在,他休想再碰你一下。”
朱星澜没说话,只是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像是在为那段无法弥补的童年画上一个无声的句点。
朱健被医院保安移交给警方后,事情似乎暂时告一段落。医院的规章制度明确规定,病人在未主动同意的情况下,即使是直系亲属也不得擅闯病房,更何况朱健的行为已经涉嫌故意伤害。警方经过初步调查后,将他拘留十天。消息传来时,纪礼择和余落承都松了一口气,但朱星澜却并未因此彻底放松。
这些天,朱星澜的夜晚成了最难熬的时光。他总觉得自己无法真正摆脱朱健的阴影,仿佛随时都可能听到那熟悉的咒骂声和砸门声。他蜷缩在床上,整夜睁着眼睛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即便在纪礼择或余落承的陪伴下,也难以找到安全感。
偶尔,他会靠着强烈的疲惫感勉强入睡,但梦境却更加折磨人。他不断梦见小时候那些要债的人,那些吼声、打砸声仿佛从未远离过。他梦见自己被压在地上挨打,母亲护着他却被人推倒。他甚至梦见自己躲在角落里,看着母亲用颤抖的手递上仅剩的存款,却依然换来更粗暴的拳脚相向。梦里所有的疼痛都像真的一样,惊醒后,冷汗已经浸透了枕头。
长时间的失眠和心理压力让朱星澜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开始频繁地咳嗽,整个人显得更加憔悴。虽然右腿的康复训练仍在继续,并未受到明显影响,但每当一个人静下来时,他的脑海里总是忍不住闪回那些要债的场景——陌生男人的怒吼、母亲疲惫的脸、被打翻的桌椅,还有自己的无助和恐惧。
纪礼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尝试过各种办法,陪他说话、哄他睡觉,甚至半夜起来守在病房的门口,只为了让朱星澜知道不会再有人伤害他。然而,恐惧是根植于记忆深处的,哪怕有人守护,也无法轻易驱散。
余落承得知这一情况后,也赶了过来。他坐在病床旁,耐心地劝导朱星澜:“星澜,事情都过去了,那些人不会再来了。朱健……他更不值得你害怕。”
朱星澜低着头,没有回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子的一角,目光游离,显然仍旧沉浸在回忆的泥沼里。
“星澜,你要记住,你现在有我们。”纪礼择坐到床边,声音低沉却坚定,“没有人能再碰你一下,我保证。”
朱星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喃喃了一句:“可是……过去的东西怎么忘得掉呢?”
一室沉默。纪礼择和余落承对视了一眼,深知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也许,朱星澜真正的康复,不只是身体的复原,而是如何重新面对过去那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