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反而莞尔,娇嗔伸手在它额上一戳:“算你有点眼光。”
这时,对面帐中巫医跑来,在她帐前大声道:“妲己!王子他、他——”
妲己变脸一般,腰上素纨一系,面上的狡黠柔媚一收,帘子掀开,装出焦急面容:“王子怎了?”
——王子本已睡着,却又被疼醒,此时正一头是汗,狼狈至极。
狐狸虽被预报了这情节,但见到他肿胀发红的眼皮染了棕、绿色的草汁,仍倍觉好笑,放肆嘲道:
“活脱一只感染了彩蚴吸虫的蜗牛!”
妲己立刻为武庚换了药,将蛇藤和花椒的量加倍,把自己嘴巴也麻得没了知觉。
“还烦请为他吹拂一下。”她麻着嘴对巫医说道。
巫医闻言,不敢不从,忙凑上去对着武庚吹气。
才吹了一下,武庚已立刻别开脸,眉头紧蹙,嫌弃无比:“你吃了什么?怎不漱口?”
巫医哽住。
冤枉,明明大食都不曾用食,也用酒漱过口……
武庚又道:“取扇来。”
冬日行军怎会有扇,一旁的鲁番翻找一阵,将一块硬兽皮递过去,巫医便为他扇着。
疼痛果然越发缓去。
妲己看着他们忙成一团,暗暗发笑,又佯装关切问:“可服过药?”
武庚:“服过。”
“可有别处不适?”
“并无。”
妲己伸手探在他额上,笑道:“确实,似乎有效,大约无有危险。”
武庚的嘴微微张开,复又闭住,喉结吞咽口水。
明明目不能视,却诡异知晓那只手是她的……
巫医眼见王子耳朵分明比先前更红,试探道:“王子,依小人见,还是叫妲己留在此处为好。”
武庚沉默许久,这才松了口:“妲己,你可愿白日在此照顾?我……”
想到先前对她的怀疑,他有些愧疚……
妲己反而看向巫医:“也好,巫医一夜未睡,实在辛苦,不若去看其他武士可需要疗伤,或去歇息,夜间再来替我。”
她那语气,纯然是为巫医及众人着想的关切,目标全不在武庚。
巫医被她体恤,登时红了脸,又请示武庚,获许方才退去。
武庚又思及近侍诸人也一夜不得歇息,便允许他们在帐中小憩。
如此这般,妲己连捎带打,众人走的走,睡的睡,帐中寂静。
此时,她袅娜坐在武庚牀边蒲团上,唇边是一抹诡秘浅笑。
清灵的眼珠流连,放肆欣赏着他高尖的鼻、丰满的唇、宽阔的肩,更没错过衣襟内肌肉线条的隐隐幽深。
不错,便宜儿子固然冷傲,却很有本钱,横看竖看,都令她满意。
再说,送到嘴边的食物难免无聊,自己猎来吃的,才有野趣。
狐狸打了个冷战:“你每每奸计得逞,总笑得极渗人。”
妲己佯装踢了它一脚。
牀上,武庚一动不动,呼吸匀长,不知是睡是醒。
她眼珠转转,手缓缓探入衾被缝里,去摸他的手。
谁知才探了一半,武庚已迅速反抓住她,低喝:“你做甚?!”
冰凉的手指落在他滚烫的手心里,清晰得令人战栗。
她探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需时时看顾脉象,是为你好。”
武庚知她怕吵醒旁人才如此凑近,但气流拂过毫毛,又令喉咙不自在,浑身发烫。
她叹气,作势抽手:“既然王子不信任我,那我走。”
“诶——”武庚果然更加攥紧,声音软下来,“我……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你该告知一声。”
“我以为你在睡。”
“……”
她手指动动,“你不松开我,我如何把脉?”
他忙松开。
也不知为何,冰凉的指尖摁在手腕上,反而生出灼热来。
武庚轻咳一声,假意与她闲话:“你缘何懂巫医之术?”
妲己倚在牀边*1,依旧气声说道:“我想识字,可叹族中识字又肯教人的唯有巫医。我同他学,少不得也学些医术药方。”
武庚略不自在:“若早知如此,我该叫彪留着那巫医。”
“无妨,他极好色,并非真心教我,也并非真心为人治病,唉……死了很好。”
他听懂了弦外之音,呼吸一窒,又恨不能杀巫医两遍。
妲己把完脉,语气轻盈雀跃:
“竟真的好了许多,实在奇怪。应是王子身体强健之故,换作旁人,绝不会好这样快。”
虽然她语言中并无旖旎,但如此窃窃私语听来,好似情人呢喃,又好似暗藏情愫,无端叫人心中发痒。
武庚呼吸很乱,强自维持冷淡:“……是你医术高明……”
妲己越发得寸进尺:“帐中太冷,我就把手放你衾中捂捂,可好?”
说完,也不管他同意与否,另一只爪子也已探入进来,就在他手畔散发凉气。
武庚顿了良久,方才后知后觉“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