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而归。
城中不乏有手段的人,加之谢玦自发现鹤草后,便派人往城中传播消息,以振人心,所以当一行人刚走至城门外时,便撞见了万人相迎的场面。
沉浸在这般热情与恳切的眼神中,就连奉和也有些感叹。
“每一道眼神中都牵连着一户人家的悲欢,小师妹,我们责任重大。”
容寒璧一直站在谢玦身后,躲避着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听到奉和这话,才将目光稍稍倾斜,但瞬间便收了回来。
“嗯。”
她顿了顿,又低声呢喃了一句话。
“不过我讨厌太负责任的人。”
这声低语与自语无异,奉和与其周围的人没听到,唯有离她最近的谢玦,朝她递去了一眼,但身边下属的汇报不容分心,他将这话记在心里,继续应对起旁人来了。
容寒璧没注意到任何人,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重整精神抬起头来。
“现在,要处理的便是这件事了。”
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奉明与乔跃,目光沉沉。
“奉明师兄,我需要你帮忙。”
……
“只要这么做就好了?”
奉明按着容寒璧的吩咐倒腾着面前这堆花草,示意问道。
“对。”
容寒璧头也不抬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直至手中的药材被她折起,意味着第一份根治疫情的药草完成后,她才松了口气。
将药材配方比写至纸上,交由侍女送去谢玦处,她揉揉疲惫的眼角,起身走至奉明身边,坐下与他一起处理起药材来。
奉明看着她神色实在疲倦苍白,不免有些担心道:
“小师妹,这些我来就行,你安心做你的事去。”
容寒璧摇摇头,说了句风牛羊不相及的话。
“药方已经制出来了,鹤草代替了七扬草,数量足够城中数万人的消耗,其中自然包括徐夫人,你大可放心。”
奉明原本应该兴奋,但如今他却有些措不及防的一怔,随即呐呐点头。
“全城百姓都该谢你,采荧也是,我随后让她来向你道谢。”
“不必了。”
容寒璧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些厌倦,她想起那晚的事与自己的想法,嘴角一勾。
“在知道药材不足时,我没打算再继续救人的。”
奉明眼角一抽,随即侧过头掩住了他的神色。
“小师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是因为赌着一口气,才费尽心思找到代替药材的鹤草的。”
容寒璧目不转睛的盯着奉明的侧脸,眼中是不容逃避的清明。
“徐采荧不了解我的性情,师兄作为师兄,又耳听了那一晚的事,应当是最明白之人,不是么?但你没有阻拦,因为你明白我的性情,这份赌气恰恰可以拯救很多人,所以你由着徐采荧说出了那些话。”
容寒璧闭了闭眼。
“你利用了我,师兄。”
奉明心中愧疚之事被毫不留情地挑开,顿时肩膀一颤。
“你如何知道我在的。”
这句话虽有偏移主题的迹象,但足以证明他那晚确实在场。
容寒璧真的不知此时该作何表情,最后只是平淡无波道:
“我的嗅觉。”
奉明闻言沉默良久,才喃喃点头。
“是了,是了。”
容寒璧瞧着他的怔楞神情,轻轻道:
“我不怪你,师兄。”
见奉明惊异看来的目光,她垂下眼睫。
“我知你的执念,也明我行为的不妥,这件事的结局是皆大欢喜,就很好了。”
在奉明眼中滔天的自恨与惭愧中,容寒璧接着道:
“我只在意徐采荧说过的一句话——师兄你恨我。”
她说着,看向了睁大眼的奉明。
“师兄,她说的对么?”
奉明闻言背脊僵直到如同雕塑,许久后,他绷着嗓子开了口。
“我不想承认,但我说不了谎。”
“那就是恨我了。”
容寒璧没什么意外的点了点头,见奉明依旧沉默着不出声,她干脆分析起来。
“我曾与徐采荧说过,你有公念私心的执念,而我的所作所为,在你的公念上属于见死不救,在你的私心里,更是残忍无情,这份恨意,大抵就是如此。”
奉正僵着脊背缓缓回头,眼中的恨意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容寒璧面前,可那恨意不过浅微,更多的,依旧是那份属于师兄的纵容温和。
“小师妹,谁都没错,谁都有错。”
他说罢,眸中似有明悟显现,那份能让山石道人收他为徒的灵光,时隔十数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命数无常,各人缘法本就难堪破,我不知你的执念从何而来,我如今却知道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