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猜这是谁？”

山石道人这般高人，岂能认不出自己的弟子，但他看了眼弟子中格外出挑的小徒弟后，眯着眼佯装出迟疑的模样。

“这……好像是，奉明？”

这迟疑的语气让那奉明猪头眼里的泪终于不堪其重，重重滴落了下来，而回应他的又是一阵大笑，这其中甚至还包含了一声低而轻的女声。

“哈哈哈，好了，好了。”

山石道人一手拂须一手朝众人轻摆，众人会意，各自安静了下来，各自落座。

坐在主位的山石道人盘腿而坐，摸着胡须看向众人。

“说说此事原委吧。”

奉正心头一凛，小师妹对奉明出手说小了不过是件玩笑事，但说大了，可就是同门相残的大逆不道之事。

但往日师父不太过问这类事，怎么今日要当件正事来看了？再加上这个性情变化的奉明……

奉正这般想着，往奉明处看了过去，然而他如今的猪头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奉正又有了些笑意间，便看到了一边准备起身的女子。

“小师妹——”

比他声音更快的是一只大手，那只手简单粗暴的按在容寒璧的肩上，让容寒璧这般战五渣的人只能被迫的坐下，挑眉看向其主人。

“奉明师兄？”

按下她的人正是奉明，奉明对她安慰一笑，随即站起身朝山石道人行礼道：

“师父洞察天机，岂会猜不到？不过是师兄妹之间的玩笑，您不必太过当真。”

“虽是玩笑，也过了些，不是么？”

山石道人说着，那双渊博的眸子看向一处，容寒璧随之起身。

她脸上并未别状，只微低下头恭敬道：

“是徒儿有错，请师父责罚。”

山石道人嗯了一声，他拂须沉默一瞬，抬头看来。

“那便罚你自明日起前往书阁镇守十日，同奉明一起，可有质疑。”

容寒璧应的很快，“并无。”

早课结束后，奉正似是还未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快步追上容寒璧。

“师父往日不是最宠你的么？连书阁都没让你去过，如今怎么倒舍得了？”

容寒璧步子不停，“书阁本就是师父用来让徒弟接触凡尘的地方，我本该去，这次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大师兄无须担心。”

“可你去都没去过，我哪能不担心。”

“有奉明师兄一起，有何好担心的，说到这个——”容寒璧步子一顿，看向奉正。

“我观奉明师兄他并没……”

“并没变化对吧，”奉正摇了摇头，“或者说，他跟多年前你见他时一模一样，我说的对么。”

“嗯，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奉正嗤笑一声，“看着他那张脸你还能说出这话？”见容寒璧陷入沉默，奉正不知是什么心情道：

“他这些年参过军，做过军医，又做过游侠，最后一身风尘回来师门，你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模样有多狼狈。”

“为国为民，无可挑剔。”

“确实，但他性子变了，你看他还如当年一样，是因为他根本不敢用如今的模样对我们，所以只能学着以前的模样。如今的他，心魔已生。”

容寒璧抿了抿唇，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了起来。

“请师兄明示。”

“如今的他，是个满腔执念，已经没法理智思考的人，他开始愤恨他所认为不作为的人，你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曾带了个妇人与孩童，说是那妇人救了他一命，其丈夫死于边境，他想带母子二人进山住下。”

容寒璧眉心微蹙。

“山门的规矩，他忘了么？”

“记得也跟没记得一样了，你不知道当时在我出手相拦的时候，奉明看我的那种眼神。”

奉正似是不愿再提，他摆摆手。

“总之最后那对母子被安置在归云镇，这次你们下山，他定然带她们见你。”

“为何？”

“那孩子似有不足之症，他定会让你相看。”

容寒璧垂了垂眸子，神色有些复杂。

“师兄们明知道我从不亲手医人的。”

“师兄们当然知道，虽不知你的缘由，也尊重你的意愿，可奉明他……”奉正只觉头大如牛，“他连山门规矩都敢不遵守，我觉得他能干出这种事。”

容寒璧没再回话，奉正也觉得这话题太尖锐，他拍拍后脑。

“也不必太过纠结，小师妹医术这么高明，万一只要开个药方让他自己喝去就能好，岂不两大欢喜？”

这逗趣的话让容寒璧心中隐有暖意，她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