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后的结局,是谢长知趣奉上兵权,于盛年之时功成身退,成为了朝堂上勾心斗角的一位权臣,而常剑,依然手握着容朝三分之一的兵力,数十年如一日的镇守在漠北腹地的龙泉府。
但皇帝从未像猜忌谢长般猜忌常剑,当然不会是因为对常剑的信任,这太假了,但也不是没有信任,只是这份信任,大部分维系在了常剑的枕边人——肃和长公主身上。
肃和长公主又有什么资格赢得皇帝的信任?
凭她的身份。
她是先帝膝下唯一的嫡公主,当今皇帝唯一的嫡亲姐姐。
凭她的作为。
皇帝当年的登基并非一帆风顺,先皇后早逝,他并不得先帝太多喜欢,是肃和长公主长姐如母般护佑他长大,并在先帝处为他周旋,才为他取得一张登基遗诏。
也是她,在权力最大的大皇子心中不服,派人刺杀时,为他挡住了那致命一剑,导致肃和长公主身体受损,子嗣有碍。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致使这对传奇的夫妻,在两人都近不惑之年时,膝下才有一女,已然是绝了后。
或许也有这般原因,让皇帝心中有愧,却也暗松一气,万般青眼之下,形成了如今局面。
转回正题,在漠北王夫妇年过不惑才生下的女儿,定是万般宠爱于一身,加之生下后就体弱多病……这个倒是有点相似,谢玦看了眼几乎永远在生病的容寒璧,继续着他的思考。
综上所诉,漠北王夫妇怎么可能愿意放自己独女远赴千里。
况且,镇国公府的环境……谢玦心中隐有冷笑。
谢长的花花性子早就不是隐秘,后院的乱也是可想而知,除了自己不不考虑议亲之外,旁的那些弟妹们,能婚嫁去的人家,那个不是满心想榜着谢长与自己上位的野心家。
所以常剑再与谢长交好,也不会放心,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常剑因为信任谢长,而同意将自己女儿托付,肃和长公主那关也绝对过不去。
当年肃和长公主为女前往大登殿,一阶三叩九拜的拜上九百九十九阶的事迹如今还是被街边惊叹崇敬的话题呢。
而从另一件事也能看出漠北王夫妻对其女的在意——至今为止,身份如他,都不知道那位独女的名讳,更别妄谈其他了。
想了这么多,谢玦心中的怀疑也渐渐消散,而涌上的疲倦,让他彻底闭合眼睛,沉沉睡去。
当晚,提前写信的容寒璧提笔沉吟许久,终于下笔。
在信封上写上言辞规整又透着冷漠的“奉漠北王书”后,于信纸的第一行写下几字。
“阿爹,您与阿娘身体可好?儿寒璧在此拜礼了。”
远在别处的谢玦突然感受到脸上一阵火辣。
抛去他的疑惑不提,这边的容寒璧勾着些笑意继续写着:
“您无须担心,儿在叔父处一切都好,此番来信,除思念外,也有一事需您知晓。”
写到这里,她清逸的字迹一顿,行云流水的字迹上突然出现了断痕,片刻,她才继续下笔。
“我遇到了旧西夷王子亓官尧,虽未能亲眼得见容貌,但应该是他,当年我因为一些原因选择救了他,而如今,我将此事告知与您,决定权在您手中。”
又零零碎碎写了一些话后,容寒璧撩勾收笔,折上信纸收入信封,她掩唇咳了几声,吹灭了灯火。
……
幼珠是随着容寒璧一同回京的,用她的话说就是:
“我怎么能丢下姐姐你一个人呢?”
容寒璧听着马车行驶的动静,有些好笑的看向对面一脸正气的姑娘。
“我说着话虽是有愧,但也不得不告诉你,被丢下的,貌似是你。”
幼珠哼了哼,选择性无视了这句话,待她看到桌上被随意摆放的信封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姐姐你说是有急事处理,但放在齐氏眼里,就是你看到这封信,心里怕了才急忙回来的。”
容寒璧也看了那信一眼,神色没什么异样。
“也没什么错,我也确实是要如信中所说的,进宫一趟。”
幼珠听到这话顿时急了,她指着那封信着急道:
“齐氏来信说她女儿谢贵妃欢喜你,借着什么东夷来使的宴会,想你进宫让她瞧瞧,可谁又看不出来,这明摆着是等你进宫给你使绊子呢。”
“我知晓,”容寒璧还是懒懒淡淡的模样,眼中隐藏的,是她惯有的傲气,“她没法拿我如何。”
这个幼珠比她更清楚,书里没一个能害了容寒璧的,但她着急的不是这个。
幼珠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敢什么,只能在心里抓心挠肺的呐喊道:
“重要的是东夷来使啊!男二在宫里等着你呢!你去了不是给自己添病么!”
正在翻书的容寒璧忙里偷闲看了幼珠一眼,眼中是了然的冰冷。
她就是知道亓官尧很可能会出现,才一定要去的。
容寒璧虽并没幼珠知道得多,但她有她的思路。
亓官尧送来祝草的行为明摆着对她而来,而且因为这个,屋主人也特地来信解释,言辞中不乏被算计的气愤,同时也附上了一些信息。
根据这些,容寒璧同样推断出了京城与东夷的两条线,所以这次东夷来使,她必不会错过。
可这次东夷来使,皇帝较为重视,各家帖子上名姓自有规定,她没暴露身份,虽然只要她说出口,谢长定会带她,但她不愿给谢长添麻烦。
此番谢贵妃暗含歹意给了她机会,她将计就计,何乐而不为呢。
“啪。”
容寒璧合上了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