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郡寒夜的某处巷子中,容寒璧收紧领口的缝隙,微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人,一时竟没理清楚这场面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她是循着屋主给的消息过来留信的。
因着她夜猫子的天性,加以今晚月色不错,她顶着菱春幽怨担心的目光出了庄子,孤身一人朝这里悠悠而来。
而留信的过程也相当简单,隔着门缝将信丢进去便是,之后就等屋主回信了……容寒璧哈了一口寒气,看着空寂的仿佛只有她一人的环境,决定享受这段时光。
“逛一会再回去吧。”
但她不过才抬脚绕过转角,便直接迎上了一个急急往这里而来的温热胸膛。
“嘶。”
同样的抽气声被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道出,而熟悉的声线也让两人眼中皆露出惊讶之色,只不过两人之后的反应截然不同。
容寒璧皱了皱鼻子,已是一脸了然的直直看了过去,便见那人将漆黑披风拉的更紧实了些,粗着嗓子道了句“失礼”便想转身离开,不由让她轻笑一声。
没打算敷衍过去的意思,容寒璧出口的话简单粗暴。
“谢御史,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身形顿时止住,沉默片刻后,他似是叹了口气,掀开兜帽转了过来。
皎洁月色映得他愈发白皙俊美,深邃的目光也因映出的夜色,而添了些星星点点的微光,这样万里挑一的人物,不是谢玦是谁?
谢玦看着在月色下更平添了几分柔美的女子,眉间因被发现的些微恼怒渐渐散去,再也燃不起一点余烬。
“你怎么在这。”
这话刚出口,还没等人回答,他皱眉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指了一个方向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吧。”
容寒璧歪头看了眼他身后漆黑的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明白。
在谢玦转身带路后,她隐藏在袖笼的手指于不经意间探出一截,在空气中做了个挥洒的动作,随即亦步亦趋跟在了谢玦身后。
……
“好了,就在这里吧。”
谢玦熟门熟路的转进了一处隐秘的巷口,转身决定好好说话,但在回身看向容寒璧时,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容寒璧也是个你不说话我不开口的人,二人就这样陷入了气氛诡异的沉寂中。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这幕。
而最终开口的,是容寒璧。
因着月色笼罩,她本就难测的目光更添了层朦胧的薄纱,显得更为冰冷幽深。她用这样的目光往来处瞥了一眼,其中晦涩意味也浓重了许多。
“谢御史……”
谢玦盯着她有些失神的眸子蓦然回神,眨眨眼掩饰了一番自己的窘迫,他理清思绪道:
“本官知道你心中想的东西,我是不该出现在此处,但我有我的原因,其中缘由也不是你该知晓的,你只要知道,是这位派我前来的……”
谢玦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容寒璧跟前敷衍过去,那就直白一点。
他高拱手往京城的地方拜了拜。
京城、能命令谢玦的人,答案昭然若揭,容寒璧也并无惊讶之色,她一早就猜到了,而她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我并未想深究,只是想说,”她有些无奈的指了指二人来时的方向,“追来了。”
谢玦不会出口“你怎么知道”这样的愚蠢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与手段,多问就是自找没趣。
他蹙着眉回头听了片刻,啧了一声转过身来。
“跟我走。”
说罢,他来不及等容寒璧的反应,择定一处方向急急走去,而走了十来步后,他耳朵一动,转身过来时,声音含了些暗火。
“走快些。”
回应他的是一道“我尽力”的目光,和犹如闲庭信步的脚步。
“你——”
谢玦寒着脸刚想说什么,便见容寒璧掩唇咳了几声,甚至因为后面不知身份的追兵,还特意将咳声压低了些。
忘了这人是个病秧子了,谢玦看着容寒璧咳完之后更苍白了些的脸色,一时泄了气。
“不必管我,谢御史自己去便是。”
容寒璧知道自己身体不争气,是不可能跑过任何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的——小孩或许都比她跑得快。
不过自己岂是好欺之人?她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袖间,想着让谢玦先走,自己大不了用药迷倒来人,也帮他解决了一桩麻烦,岂不甚好。
想法决定下来,她在外却是不能这么说的,闻着愈近的香气,看着谢玦明显焦急许多,却仍僵着身子不打算走的模样,她嘴角隐有笑意。
“谢御史不必担心,我不过弱流女子,或许来人根本不会在意我呢?”
“胡言乱语,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子才不会想这些,见你在这里,顺手给你一刀再正常不过了,跟我走!”
谢玦难得用了重音,却见容寒璧听了自己的话不但没跟上自己,甚至还怔楞起来,不由恼意更甚。
“这个时候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