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对这些视若无睹,漠然地上下打量着来访的菲比斯,在寻找一样东西,他手里没有,但不见得没带在身上,她索性直接问:“怎么,只送我花吗?”
菲比斯一时错愕,满腔热情撞上一座冰山。
“我要的不是这个。”碧琳达轻蔑地瞟着花束,说,“你欠我的钱,一分也不能少。”
菲比斯笑容可掬地说:“当然,这只是表达我的心意,不是代替还钱。”
碧琳达这才勉强接受了礼物,并说自己有好多作业要做——把打发走艾奥里亚的说辞重复了一遍。不过,菲比斯显然大失所望,而艾奥里亚则好像除了话的字面意思什么也不会去想。
菲比斯家境优渥,然而,近来父母察觉到他有一些放浪的习惯,开始紧缩给他的零花钱,他找借口要钱也不管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寻欢作乐了,他意识到,今后的最佳选择是找一个固定的伴侣。况且,在他认识的夜女郎里,恰好有一个理想的人选:碧琳达白天过着另一种生活,不打算一辈子当夜女郎,那么等她能够用小提琴赚钱了,就不再需要他花钱,所以,只要把她追到手,便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他在财务紧张条件下享乐的难题。
有了这个想法,菲比斯急切地渴望再度获得碧琳达的垂青——他相信曾经获得过,当初她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而逢场作戏。他的热情没有一点刻意伪装的成分,吃饭、睡觉都在想着追求碧琳达,想必世间不会有更热烈的爱情了,他心里不禁感慨。
但是今天,他竟然碰了壁。下了楼梯,他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回望楼上,瞧见碧琳达正站在自家门口,手捧玫瑰花束,怔怔地凝视着它。
菲比斯见状,顿时重燃希望,心想:原来,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对他的心意不当回事;今天她大概真的忙于课业,又或放不下矜持,不管怎样,暂且如此吧。
娇艳的玫瑰花映在碧琳达的头脑中,全都成了德拉克马——她原本指望拿到的东西。
上次菲比斯把一张大面额的票子送到她手上时,她兴高采烈地欢呼:“大功告成,我们的学费凑齐了!”
谁知后来,她到银行存入时,被检出那张是假的。那笔服务费她一直没能要回,今天好好打扮了一番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事,她和梅兰妮的生活压力大了不少,最近她又总是在家休息,导致姐姐非常辛苦。
想到这里,碧琳达深感过意不去,太想做点什么,来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以致于对克斯特堡的招聘又重新提起兴趣了。
“我到那个小城堡的门口观察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及时抽身。”
“艾奥里亚已经走了,我改变主意,他也不会知道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进屋收拾东西,找了一套适合干脏活的衣服,装进背包里。玫瑰花束她也小心地装了进去,打算路过商业街的时候顺便给芙罗拉,趁它还没凋谢及时卖掉。
碧琳达搭乘开往雅典远郊的长途公共汽车,在克斯特郡下了车。而后,还要走颇长的一段路,才能到达广告上的地址。这段路有一点上坡,没走多远,她就气喘吁吁了。
“这城堡挺偏僻呢!大概正是这个原因,不容易招到钟点工,给的报酬才高。”她用乐观的猜测打消疑虑,可是,怎么走到那里呢?尽管平时她觉得已无大碍,一爬坡贫血的症状还是十分明显。
这时,身后传来马达声,碧琳达往路边靠了靠。一辆摩托车开了过去,然后又慢慢减速,停了下来。那骑手双脚着地,转身瞧瞧碧琳达。他是个高大的男子,身穿尼龙面料的防风夹克,由于戴着安全头盔和墨镜,看不到他的长相。
也许,她徒步行走,看起来很奇怪?确实,冷冷清清的乡间公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却见不到行人,这一带村镇之间的距离对步行来说太远了。碧琳达想,不过正好,问问他能不能捎她一程。
她走上前,告诉那骑手克斯特堡的方位,问他能不能带她过去。
那人马上点头答应,并“嗯”了一声——由于从头盔里面传出,声音显得很沉闷。他拍拍后座,示意碧琳达坐上去。就这样,她顺利地搭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