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小得意,梅兰妮曾认定拿她的手表是贪财,她一开始就不相信。
对了,梅兰妮还有另一个猜测。碧琳达顺着金发少女的话题,趁机探询:“要是她没有受伤,你会怎么处置她?”
艾奥里亚平淡地回答:“带回警局,然后就不归我管了。估计最后,他们会把她送到少年管教所。”
碧琳达的小嘴张得圆圆的,仿佛遭了电击似的,头脑中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理解,从对方的角度,这是例行公事应该做的。
“怎么啦?”
“我不了解那个地方,送去会怎样?”
“我也不了解,送去管教管教,她说不定还有救。”
碧琳达侧过脸,望着窗外,不让艾奥里亚看到她茫然若失的双眼,心想:“他认为我堕落到几乎没救了。”
在人们眼里,干那种行当的女子无非是懒惰、想轻轻松松赚钱,所以丧失了廉耻心。但是,家境好的同学,像若漪她们,连这个活也不用干,白天跟她过着一样的生活,岂不是更轻松?假如可以选择,碧琳达自然也想过那种生活,既惬意,又不必站在道德和法规的对立面。
她怔怔地想着,直到听艾奥里亚说“圣域是不允许她们进入的”,她才回过神来。
艾奥里亚继续说:“我们都对那类人一无所知,就不要谈论这个了。”
碧琳达一听,闪过一个乐观的念头,他只是一无所知而已,从小生活在圣域,跟世俗接触得少,就像对职场的竞争和歧视,一旦了解了,不见得那么不通情理。
不过,别的分歧还好,在这个问题上,要说开了,碧琳达总有如履薄冰的感觉:如果艾奥里亚不改变看法,她就要为坦白受到惩罚,或许在人家看来是“为她好”,反正在她看来被押到少年管教所是纯粹的惩罚,因为梅兰妮就是从同样打着慈善旗号的孤儿院逃出来的。若是孤身一人,碧琳达真想豁出去了,把所有想法痛痛快快说出来,可是,她万万不能拉上梅兰妮一块当赌注。
最后,她若无其事地说:“可不是吗?咱们说到哪儿去了?”
那篇报导还提到星禄幼年时从孤儿院被送到伊庇鲁斯的修炼地,碧琳达叹道:“孤儿院果然不是好地方,还有把小孩当童工用的,干的不好就打。不过,送到修炼地,竟然也有利可图。”
这个问题对于没听说过“百子祭神”的人当然是个谜。艾奥里亚感到意外的是,像她无忧无虑的幸福孩子,还对孤儿院的事略知一二。
他什么也没说,因为碧琳达的眼皮慢慢地垂下来了。现在既没有令她高兴的事,也没有引起她好奇心的。相反,之前的兴奋劲弄得她特别疲劳。艾奥里亚方才就看她有些不对劲,原来是累了,他以为。
碧琳达也感到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越来越迷糊,身体不定要往哪边倒,不不,绝不能往艾奥里亚那边倒,不让他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就意味着不能跟他走得太近。
于是,碧琳达趁早往另一边靠,把肩膀和头都靠在了窗框上。
艾奥里亚心里纳闷,看来碧琳达远远不像他原先以为的那么有精神,由于进食问题而营养不良的人他以前也见过,不至于精神这么差,更何况在病好了之后。
他担心地问:“你得的只是胃病吗?还是,没全好?”
碧琳达迷迷糊糊地回答:“我不太清楚,反正听姐姐的吃药就行了,不用我操心。”
她的脑袋侧靠在硬邦邦的窗框上,随着车的颠簸而抖动甚至碰撞,居然睡着了。
真是糟糕,艾奥里亚想,今天不如早点让她回家休息,改天再来。那倒罢了,目前的状况提醒了他,他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他曾下意识地觉得,有他在,不会让她受累,然而,事实是人家宁可靠在窗框上也不愿意靠在他身上。
艾奥里亚默默地把报纸折起来,待会儿下车就塞进碧琳达的书包吧,她还没看过优惠券,准舍不得扔。他知道她家境贫寒,才计较这些小钱,因此,买小提琴的事,一定得帮她。